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楨如今擔著巡防營的差事,上了衙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下了衙就是一道喝酒打球的狐朋狗友。 眼瞅著秦莞不管不顧地往城門口跑,有人愣愣地說道:“這秦大娘子該不是要逃家吧?”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 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過來,連忙說:“去,趕緊去叫梁兄!” 就這樣,秦莞出城不久,梁楨就追了出去。 他自然不會認為秦莞要離家出走,只是擔心她出事,想要護著她。 秦莞在城南十里亭追上了侯府的馬車。 駕車的馬夫一看是自家大姑娘,沒猶豫,立即停了下來。 秦莞把徐小娘請到僻靜處問話。 她拿出那封信,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靶派险f得可是真的?” 徐小娘一改往日畏畏縮縮的模樣,譏笑道:“大姑娘既疑我,眼下不管我說是或者不是,你會信嗎?” 秦莞定定地看著她,道:“我記得,你不識字?!?/br> “大姑娘既然這樣說,想必心里已經有了成算?!毙煨∧锏?,“你猜得沒錯,這封信不是我寫的,也不是剛剛寫成的,而是我一早就備下的,原本打算交給薇兒,倘若我有個萬一,她還能借此在你這里討個人情,誰能想到她竟走在了我前頭……” 徐小娘紅著眼,滿臉悲傷,只是一滴淚都沒掉出來。這些天,她的眼淚已經流干了。 秦莞硬著心腸,故作兇惡地說:“倘若我發(fā)現(xiàn)你騙我,我或許不會對付你,但我決不會放過秦薇。即使她已經走了,我也能讓她在地下不安生!” 徐小娘拿帕子壓了壓眼角,突然笑了,“你不會的,大姑娘。你和你的母親一樣仁慈,斷不會做出這種惡事——這高高在上的仁慈?。 ?/br> 說這話時,她眼中的情緒十分復雜,有懷念,有感激,也有嘲諷。 她輕嘆一聲,言語間帶出幾分誠懇:“事到如今我沒必要騙你。當然,我也有私心,不用我說大姑娘也知道?!?/br> 秦莞問:“倘若母親的死當真有蹊蹺,伯父和父親為何從未提過?” “侯爺志在朝堂,主君滿心裝著詩詞文章,到底是郎君,哪里懂得后宅的陰私?”徐小娘頓了一下,說,“自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信與不信全憑大姑娘?!?/br> 秦莞目光一閃,道:“我弟弟……也是你猜的?” “是我親眼看到的?!毙煨∧锖敛贿t疑地說,“韓大娘子走的那日,我看到有人從產房里抱走一個胎兒,想來是剛出生的小郎君?!?/br> 秦莞呼吸一窒,“那人是誰,你可認識?” 徐小娘搖了搖頭,“是個年輕娘子,不是侯府的人……想來也不是韓大娘子身邊的人,我之前從未見過她。” “那人有何特別之處?” 徐小娘似是想了一下,說:“生得很是標志,眉心有顆美人痣?!?/br> 秦莞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嚴厲:“除了你還有誰看到了?” “只有我?!?/br> “為什么唯獨是你?” 徐小娘抬眼望向河邊的垂柳,似是在回憶,“韓大娘子素日待我和善,聽說她難產體力不支,我便燉了參湯給她送去。剛好看到那人從后窗跳出來,我以為是賊人,慌忙間躲進了牡丹叢……” 秦莞估算了一下牡丹叢和后窗的距離,皺眉道:“既然離得這么遠,你為何能看清她的正臉?” “那日月色皎潔,她打湖邊經過,我看到了湖面上的倒影?!毙煨∧飮@了口氣,聲音變得十分溫和,“大姑娘,小郎君出生那日,月兒彎彎,可美呢!” 秦莞心內一酸,秦薇的生日也是六月初。 她閉了閉眼,有些悲傷地問:“你既然知道這么多,為何不早說?” “我沒勇氣,我要自保。”徐小娘自嘲般笑笑,“大姑娘,不是人人都像你和韓大娘子這般生而高貴,可以肆意地活著,無論你們做了什么都有人善后。如我和薇兒這般的低賤之人,倘若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秦莞沉默了片刻,說:“你走吧?!辈还芩f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為難她。 “大姑娘,保重?!毙煨∧锴饲ィD身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的那一刻,秦莞突然說道:“秦薇并不低賤。她是侯府四姑娘,自小錦衣玉食,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更是請了最好的先生來交。只要她肯開口,想要什么父親打過駁回?是你把她養(yǎng)得謹小慎微,不敢出頭,卻又怨天尤人;是你日日把‘低賤’掛在嘴邊?!?/br> 車內沒有回復,只傳出一陣壓抑的哭聲。 *** 徐小娘走了,秦莞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 突出其來的消息讓她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上一世的仇人剛剛解決,就又迎來新的挑戰(zhàn)。 十里長亭,垂柳依依,片片狹長的黃葉飄飄悠悠地落在水波之上。如此秋高氣爽的曠達之景,秦莞卻顯得失魂落魄。 有人踏著落葉緩緩而來。 明明沒有聽到聲音,秦莞卻像有感應般扭頭看去。 郎君一手牽著馬,一手挎著刀,腰間的環(huán)佩叮當作響,發(fā)上的緞帶隨風舞動。紅色的衣裳映襯在青天黃葉間,繪成一副優(yōu)美的水墨畫。 這還是秦莞第一次見到梁楨穿著寬袍廣袖的模樣,不料竟這般風流,這般奪目。 “怎么穿成這樣?”/“怎么還不回家?” 兩個人同時開口。 梁楨不甚自然地卷了卷衣袖,道:“打賭輸了?!?/br> “所以要裝扮成‘豐收神’?”秦莞挑挑眉,“聽說豐收神都是白白胖胖喜氣洋洋的,哪里有你這般年輕俊朗的?” 被變相地夸獎了,梁楨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轉而道:“事情辦完了便早些回去,今日廟會人多事雜,別出了岔子?!?/br> 看著他關切的模樣,秦莞心底沒由來地生出一股沖動,想要傾訴一番。 她問:“我可以信你嗎?” 梁楨點點頭,說:“正如我信你一般?!?/br> 秦莞不由地揚起嘴角,很容易就說了出來:“我有一個弟弟,他很可能還活著,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br> “那就去找。”梁楨說。 “萬一……萬一他已經死了,怎么辦?”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秦莞面露失落,“好難呀,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久,我怕……” “別怕?!绷簶E篤定道,“只要當年的人還沒死絕,總能找到線索?!?/br> 秦莞眸光一閃,說:“是的,還有蕭氏,還有喜嬤嬤,她們總能知道些。只是,我又忍不住擔心,到頭來會是一場空?!?/br> 梁楨挑眉,“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秦大姑娘?!?/br> 秦莞撇嘴,“你又認識我多少?” 梁楨輕笑,“我只知秦大姑娘從不缺少一往無前的勇氣?!?/br> “人都有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