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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又往那邊看了看,突然用力抓住我手臂,正色對我低聲道:“韓春,那桌人就交給你,好好伺候……記住,吃完一定要他們結(jié)賬!”我大驚。“掌柜的!你……”沒等我說完,桐莊那桌就有人嚷嚷了:“怎么回事?爺幾個坐了半天,連個伺候的都沒有!”“來了來了!”我在掌柜的眼色示意下,慌不迭地?cái)D出笑容迎上去,“幾位客官想吃點(diǎn)什么?”“把你們拿得出手的菜,選幾個上來?!边€是剛才嚷嚷那人,他長著一臉大胡子,坐在戚鳳旁邊,不屑地瞧著我。“小店拿手的菜有……”我試圖報(bào)上幾個菜名,但心神不定聲音便有點(diǎn)遲疑,很快被隔座阿福嫻熟的招呼聲給蓋過:“來來來,這邊坐!哎喲這位爺一臉福相啊,近來必是鴻運(yùn)在身……是第一次上我們忠義樓吧?一看您就面生!正逢我們更名之喜,一兩銀子以下的菜每桌送一個,您隨便選……”戚鳳忽然表情微動,冷哼了一聲:“忠義樓?!?/br>我的臉驀地一熱,幾乎抬不起頭來。我也明白這個名字是多么地大言不慚。旁邊的大胡子立刻聲音洪亮地接話:“就是!一個小小的酒家就敢叫忠義樓,好大的口氣!忠義在哪里呀?老子怎么沒看出來?”“大哥,忠義就在這里,”又一個聲音冷笑道,手朝我一指,“就是這小子。有點(diǎn)跑腿的能耐就給自己立貞潔碑坊,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這小子……忠義?哈哈哈!”他們打量著我,哄笑起來。我只覺樓里所有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恨不能找個地縫鉆下去。都怪掌柜的取個招搖的名字,惹人恥笑。我心里埋怨著,暗吸一口氣,在單子寫下幾個招牌菜遞上去:“客官看看,這些行不行?”大胡子向戚鳳看一眼,戚鳳微微點(diǎn)頭,大胡子便滿臉驕矜地接過單子,開口就挑剔道,“哼,你這也算……喲,字倒寫得不丑……”他看著單子,脫口道。但他馬上噤聲——戚鳳瞪了他一眼,接著冷冰冰地開口。“就這些,再來壺好酒。”我急忙去拿酒。大胡子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娘,我爹死得早,我懂事起就跟著我娘一人,家中貧寒,她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卻還送我到私塾念了幾年書??上В沂鍤q上她就死了,我到底沒能對她盡盡孝心……我心里一酸,斟酒的手有些不穩(wěn),灑了幾滴出來。“長沒長眼,酒都不會倒!”“忠義的意思就是笨手笨腳?”一連串的嘲諷立刻趁機(jī)從席上冒出。我道歉,“對不住,客官,多多包涵!”趕緊集中精神好好倒酒。他們是來找茬的,我不能不小心。我小心伺候著,又是倒酒又是擺碗,等到菜陸續(xù)上了,心想終于能松口氣了??蛇€沒等我想完,責(zé)問聲又起。“這魚死了三天了吧?”大胡子夾著一塊魚rou,正沖我瞪眼。“不可能啊,我們的魚都是剛殺的……”“還敢狡辯!”我只得小心道:“那……我給拿去換換,客官稍等……”才換了魚,又有一個人嚷道:“這雞也太老了,讓人吃的么?換了!”換了雞,緊接著又有聲音道:“這茄子怎么搞的,想咸死人?。∧孟氯ブ刈?!”總之,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老了就是嫩了,我暈頭轉(zhuǎn)向,里里外外跑了五六趟,幾乎把席上的菜換了一半,那桌人才稍微安靜些了。眼看吃了一半,我正為如何順利結(jié)賬頭疼,叮地一聲,什么東西落地,原來是戚鳳的配飾掉到了地上。我就站在旁邊,于是順手撿起來:“戚莊主,你東西掉了。”他微斜著眼睛看我,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認(rèn)可,接過去重新系上。這時“啪”地一聲,大胡子的衣上的一個銀佩環(huán)也掉到地上,他笑著對我道:“小兄弟,給我撿起來吧!”我撿起了給他。可還沒等我直起腰,金屬落地聲又起,誰的劍鞘滑到地上?!靶』镉?jì),我東西掉了?!蔽抑坏糜謸?。接下來,“叮咚”“啪啦”聲接二連三,幾乎每個人的東西都掉了一回地,有的是飾物,有的是銀錢,有的是筷子……我臉上燥熱,呼吸急促。我知道他們是在羞辱我,叫樓中所有人知道,我韓春不過是讓他們隨意呼喝的下等人,他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樓里所有人都在往這邊看,但沒有人出聲。我急速瞥了一眼四周,人們的眼神有同情的,有嘲笑的,有看好戲的。我深吸一口氣,來者皆是客,桐莊的人也不例外,不能不伺候。我繞桌子底下一圈,直到把最后一個人的東西撿起來。折騰了半晌,我猜想他們大概是乏味了,總之他們準(zhǔn)備走人。這才是最讓我緊張的時候!我惦念著結(jié)賬的事,陪著笑問:“幾位客官吃好了?”戚鳳用眼神示意我過去。我心里打鼓,眼角瞥見掌柜的目光耽耽,只得笑著過去:“戚莊主,有什么吩咐嗎?”他唇邊掠過一絲笑?!八藕虻貌诲e?!毙攀秩恿艘幻躲~錢在桌子上我還沒弄清什么意思,手臂一痛,被人大力鉗住,耳邊響起大胡子的粗聲:“小子,還不謝賞!”盯著那枚銅錢,我這才明白,原來……是給我的賞錢?手肘處一陣劇痛,大胡子扭得更用力,我冷汗涔涔冒出,被他按著幾乎貼到桌子上。我胸口猛然憋了口氣,怎么也不肯低頭,便不出聲。僵持了一會兒,我又被按低了幾分,臉已經(jīng)貼上桌面了,手臂更是快要折斷。就這樣廢掉一條手臂未免不值,,不得已咬牙勉強(qiáng)道:“謝……謝戚莊主……”我聲音很弱,但是很清晰,因?yàn)樽鴿M了客人的樓上此時出奇地安靜。我知道人人都盯著我,受辱的感覺更深。他們滿意了,我的手臂也終于松下來。今天是“忠義樓”招牌掛上的第一天,也是我受盡奚落的一天。唯一讓我安慰的是,他們把飯錢給結(jié)了。收拾完一桌子的殘羹剩湯,我狠狠看了掌柜的一眼,大概我眼神過于兇惡,掌柜的抖了一下,沖我一笑急忙低頭打算盤。我這口氣一直憋到打烊。最后一個客人離開后,我徑直走到掌柜的面前,告訴他我不當(dāng)跑堂伙計(jì)了,繼續(xù)回廚房燒火!“那怎么行?你一走……”“我不干了!你找別人!”我滿腔怨氣打斷他。掌柜不敢再勸,嘿嘿干笑,笑了兩聲道,“那……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