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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綁著細布的白繩,接著便說自己疲乏了去睡了。臨走前,他看似不經(jīng)意地叮囑了一聲:“哦,這房間是有些冷,若是要暖和些,星君可跟著兔兒神去睡養(yǎng)元殿。”我得了藥王允許,便將玉兔抱了起來,帶回了我睡的那個房間。一路上,玉兔一直抬著頭,含情脈脈地望著我。我道:“三千字悔過書?!?/br>玉兔的眼神立時又由含情脈脈轉(zhuǎn)為了凄涼:“謝,謝樨……”我道:“哎?!?/br>“我,我可不可以rou償?!彼锪税胩欤锍鲞@幾個字來。我往他毛絨絨的兔子頭上彈了一響指:“你這樣的要算傷兔,rou質(zhì)有損,去了市面上都賣不了幾個錢的。做成麻辣兔,別人都要嫌棄品相不好,只能做兔rou粥?!?/br>他很委屈:“謝樨,我的意思是美人計,雖然我并,并不介意被你做成兔rou粥,但是兔rou粥很沒有情|趣的?!?/br>這只兔子永遠好了傷疤忘了疼。我斜睨他一眼:“是,是,包著布的兔子特別有情|趣,十分能勾引人?!?/br>他還要說話,我把他捂在了胸口處:“一只傷兔哪來這么多的話,給老子乖乖睡覺?!?/br>他便跟著我睡了。第二天,我醒來時,他還沒有醒。他身體也確實虛弱,需要長久的休息時間,我便給他裹好了小被子,守了他一會兒后,出去給他尋曬干的草。藥王正在外面種花,聽明白我的來意之后,不僅送了我許多紫花苜蓿草,還給了我?guī)锥湔淦嫣鹈赖幕ǘ洌f是給兔子加餐。我和藥王再談?wù)摿艘粫褐?,便回到了房中,準備喂兔子?/br>結(jié)果我看見這只肥兔子拱在被子間,把腦袋埋了起來,渾身炸毛,連小尾巴都翹了起來,十分驚恐的樣子。床前,那四頭靈虎也慢慢醒轉(zhuǎn)過來,正十分好奇地打量著床上這只雪白的肥家伙。“謝樨——”我聽見兔子在喊我的名字,聲音里帶著哭腔:“救命啊謝樨——吃兔子了!謝樨,有老虎要吃兔子!”我趕緊沖過去將他抱了起來。其實藥王養(yǎng)的靈獸都隨他吃素,也都有了仙根靈性,并不是只曉得吃食與繁衍的走獸。玉兔在我懷里亂蹬著,動來動去,哭唧唧地道:“你再晚來一點,我就被老虎吃掉了,謝樨,你根本不愛我嗷——”我拎著他的兔子耳朵,揪著他的小尾巴,認真問道:“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br>他還要繼續(xù)嚎,我聽著這兔子嚎了半晌,顯得中氣十足的樣子,懸了一晚上的心已放下一半。他用兔爪子抹著眼淚道:“謝樨,快說你愛我,最喜歡我。你是不是在嫌棄我,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兔子了——”我道:“我愛你,最喜歡你,寶貝兒。”我懷里這只兔子不動了,支棱起耳朵,似乎傻了一般。我慢悠悠地道:“滿意了嗎?滿意了就先去把悔過書寫了,三千字,少一個字都不行。”☆、藥泉我守著玉兔寫悔過書,他磨磨嘰嘰寫了整整一天都沒寫完。我將桌案上的紙箋抽來一看,發(fā)現(xiàn)這只兔子根本沒有認真悔過,而是又在給我寫情書,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倒幾遍,倒完了還要把兔爪子往硯臺上按一按,在末尾留個兔爪子印。他給我介紹:“謝樨,我聽說你覺得我畫的兔子頭很丑,我便換了一個簽名方式,你喜歡不喜歡?”我瞅著他,抓著他去洗爪子,他很乖地任我把他的前爪提起來按進溫水里,仔仔細細地洗干凈,洗完兔子,我也沒什么心思盯著他寫檢討了,一面將他抓進被子里捂干爪子,一面給他換藥。玉兔趴在床榻上,把屁股和尾巴對著我。我給他換完藥之后,他道:“謝樨,我有些困?!?/br>我道:“睡吧?!?/br>他扭頭看我,耳朵抖了抖:“你不睡覺嗎?”他一雙小眼睛里包含期待,似乎是不愿獨自睡過去。他病了,自然有理由多粘人些,果然,我立刻就聽見他問我:“謝樨,你能接受一只兔子用你的手當枕頭嗎?我不打擾你做其他事?!?/br>我便隨便找了幾本藥理書籍放在床邊,將手伸過去,他立刻就很歡喜地蹭過來,將毛絨絨的小腦袋擱在了我的手背上,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不太滿意,連著兩只前爪也搭了過來。他道:“好了,謝樨?!?/br>我輕輕用指尖捋著他的下巴,他舒服得瞇起眼睛滾了一圈兒,然后又急忙蹭了回來。等我翻過一頁書之后,他便睡熟了,不再亂動。藥理晦澀難懂,我粗略記憶一些內(nèi)容過后,便將它們放下了。我已準備趁著玉兔養(yǎng)傷的這段日子,在藥王這里當個學(xué)徒雜事,必要的準備還是要做一些的。時間還長——我這么想著;今天早晨我醒來后,除了找藥王討紫花苜蓿以外,還去了一趟月老那里,問了問人間的情況。因玉兔突然受傷,我和他必須回天,也沒來得及同判官聯(lián)系。當時月老接我們回來時,我因著急著玉兔的傷勢而沒有仔細聽他說話,但我確實記得,月老當時是說過判官出了事的。當我去詢問時,月老卻在對著水鏡修指甲,向我表示人界的事已經(jīng)安定了,不用太擔心。所有人都向林裕闡明了張此川已死的消息。眼看著他駕馬一躍沖下懸崖的人除了我,還有那個江陵來的軍師。聽說那位軍師認為尸骨還未找到,所以暫時不能判定他已死,希望皇上下令允許在懸崖口架設(shè)迷煙,并在大雨退卻之后往懸崖底下扔火銃彈,將那地方轟塌,最好將逆黨首犯挫骨揚灰。我不知道林裕聽了之后是什么表現(xiàn),總之這位軍師的提議并沒有被實行,并聽說被已經(jīng)趕到京中支援的江陵城主給拉了回去。月老幽幽地道:“那個凡人皇帝怕是要慪死,已經(jīng)連著好多天沒上朝了。至于判官,他快活著呢,再觀察一段時間過后,約莫也能回陰司與孟婆團聚了。此事可圓滿結(jié)束?!?/br>他很憂傷地嘆了口氣:“唉,你們都有人陪。獨我一人寂寞啊……”熟悉月老的人都曉得他是個十分鬧騰的神仙,也有著十分的惡趣味。據(jù)說此人從前也是純情過一段日子的,后來不曉得中了什么邪,一夜之間變得奔放了起來,無論男女,見了誰都要調(diào)戲一番,扯紅線的時候也看熱鬧不嫌事大,最好扯出些七拐八彎的亂糟糟的姻緣;后來下凡去同凡人小孩玩翻繩游戲,也未嘗一敗。我看著月老庭中懸滿的紅線,再看看他托腮嘆息的樣子,臉皮抽了抽,飛快地告辭了。事情結(jié)束了。話是這樣說,我卻隱隱覺得心頭并未平靜下來。我未走完凡間的那條線,而是在中途帶著玉兔一同退出了,便望不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