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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四兒應了,轉眼又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嘆了口氣說:“林家的人自然會護我路上周全的,你叫順哥穩(wěn)下自己的事情再說,楊管家說,這次恐怕連段總辦都護不住了,叫他一定小心行事。如果,萬一……萬一我要有個三長兩短……順哥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做?!闭f著又盯著四兒說:“我昨兒晚上的話,你記住了沒?咱們這樣的人,一世能有個真正在乎自個兒的不容易,可一定要抓住了。”四兒的喉嚨一下堵了起來,紅著眼睛跪下來說:“爺,四兒打十二歲就在您身邊伺候,您,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我還想再伺候您下去?!?/br>溫庭玉下炕把四兒扶起來,看著他的臉嘆了口氣說:“你這張臉也是個惹禍的,又不會防身的功夫。我護了你那么多年,總歸不能一直護著,這種年頭,納蘭寶榮那樣的人能真心對你,也算是你的福分了。”四兒聽溫庭玉似乎交代后事一樣跟他說話,知道他心里也沒底。林玉堂是什么人?溫庭玉既然進了他的手心,怎么能輕易逃走?但他不想讓溫庭玉再擔心,只點頭應了。溫庭玉看了半天四兒,終歸說了一句:“總之你自己明白自己的事兒,到時候別忘了我是我,你是你就好?!闭f著又交代了幾句,就打發(fā)四兒出去叫車。第二十二章溫庭玉站在林府門口的石獅子旁邊,抬手輕輕撫了一下腹部,皺了皺眉頭。他站了一會兒,終究深吸了口氣,走到門房對里面說:“大富,幫我通報二爺一聲,說溫庭玉求見。”門房大富正跟門口打瞌睡,聽到溫庭玉的聲音,跳起來說:“哎,溫老板,您跟這兒坐會兒,我就進去通報。”說著就跑了進去。沒幾時林瑞就迎了出來,見到溫庭玉,笑起來說:“二爺可從一大早就盼著了,溫老板您這邊請。”說著躬身替溫庭玉引路。溫庭玉點了點頭,看了看他已經大半年沒踏進過的地方,挺了挺脖子,抬腳走了進去。繞過抄手游廊,林玉笙就坐在內院的大廳里喝茶,見溫庭玉進來了,抬眼笑了下說:“大哥說你肯定會來,我還不信,如今是信的十成十了?!?/br>溫庭玉站在大廳中間,冷笑了一聲,抬手脫下披風,遞給一邊伺候的人。自己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二爺,事關我義兄的性命,我怎么敢不來?您直說吧,要我去大爺身邊,也得給我個準話才成?!?/br>林玉笙看著溫庭玉的動作,再一聽這話,猛的拍了下扶手說:“放肆!你知道你這是在哪?跟誰說話呢嗎?”溫庭玉抬眼看著林五笙,輕笑了一下,又低頭玩著腰上的那串粽子說:“二爺,我知道您是大學士,也知道我現在在林府。只是不知道在這家里是您大呢?還是玉堂大。連玉堂都不敢跟我這么大聲說話,您倒吼起我來了。”他抬眼睨了下林玉笙,又說:“二爺,革命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放下這顆心才好去南方?!?/br>溫庭玉斜靠在椅子上,杏眼半瞇,睨著林玉笙。若是好男風的看了,必然是色心大動,叫一聲嬌媚。可林玉笙生平最厭扮女人的男人,看著溫庭玉翹著小指捻玩腰飾的動作就難受。他又被溫庭玉的話堵的七竅生煙,青白著臉盯著他半天,才重重的哼了一聲說:“溫庭玉,把你那點勾引人的花招都收回去,我不吃你這套!還有,你別太囂張了,我們兄弟的感情,豈是你這個戲子挑撥的了的?”溫庭玉笑了一下,垂著眼繼續(xù)撥弄著腰飾說:“二爺,我好歹也在您家唱過百來回堂會了,跟玉堂又是深交,您是什么人,和玉堂有多兄弟情深我還不知道?您不喜歡看著我,那就趕快把該解決的事兒辦了,早點打發(fā)我上路也好。玉堂他……想必是等不及了吧?!?/br>林玉笙聽溫庭王左一個玉堂右一個玉堂,透著和林玉堂的親厚,氣得直發(fā)抖。但他又不好發(fā)作,只哼了一聲,讓一邊的人拿過一個奏折,扔到溫庭玉的腳前說:“你自己看看吧。”溫庭玉心一緊,彎身撿起那個奏折,打開細細看了一遍才說:“二爺,這里面說的革命黨,就在您手里?”林玉笙點了點頭說:“連放人的獄卒和那個亂黨,都在我手上,私放亂黨,這罪可不輕,重則牽連九族,輕則斬首示眾,溫庭玉,你考慮好了?”溫庭玉眼睛不離奏折,輕輕點了點頭說:“二爺,玉堂的意思是只要我在他身邊一天,他就一天不讓您把這折子送上去吧。”林玉笙冷哼了一下說:“你知道就好?!?/br>溫庭玉‘哦’了一聲,‘啪’的一下臺上那折子說:“我要見到那幾個人,看著您處置了他們,不然我絕不去南方?!?/br>林玉笙重重拍了一下椅子說:“溫庭玉!你別忘了你是誰,別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溫庭玉抬起頭,揚了揚折子,冷冷的看著林玉笙說:“二爺,溫庭玉向來是得寸進尺,得尺進丈。等我到了玉堂的身邊,您要是看著我義兄礙眼,又把這折子遞了上去怎么辦?”說著就把折子放到了一邊。林玉笙眼睛—瞇,他們的確是有這意思。老佛爺才過世,朝中局勢曖昧。上面一個小皇帝形同虛設,當權的是攝政的慶親王和握著漢人軍隊的北洋大臣袁世凱??蛇@北洋一支里又分了兩派,李順是段褀瑞極力提拔的人,而林玉宏則是馮國璋那一系的。如果起了爭端,雖然清廷無能,但這折子呈上去總是一道殺手锏。他看著溫庭玉,沒想到這樣一個戲子,居然有這樣的眼光,這才明白溫庭玉能穩(wěn)坐了六七年京城第一紅旦的位子,絕不是單靠唱的好和出賣色相得來的。也怪不得林玉堂會喜歡溫庭玉到不惜大費心思,花了快半年的時間,找了李順下手。他沉吟了一下說:“讓你見到是沒問題,不過這處置你就不用想了。你不信我林家,我也不用信你這戲子不會等我處置完那些人就想辦法走掉?!?/br>溫庭玉一聽這話就掩著嘴笑起來說:“二爺,您也知道庭玉是個戲子,您是什么身份,我溫庭玉是什么身份。進了這林府,您還怕我飛的出您的手掌心嗎?總之我不看著您處置了那些人,怎么都不會去南方?!彼f著又睨著林玉笙說:“二爺,照您的說法,只要是我在玉堂身邊,這些人也永無出頭之日。這和處置了他們有什么兩樣?還是說……”他嬌笑了兩聲說:“庭玉果真猜中了您的心思?”溫庭玉看林玉笙的臉都青起來,垂下眼,撫弄著那串小粽子,頓了頓又說:“再說,二爺,私放亂黨是重罪,這私藏亂黨又是什么罪?玉堂這次忒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