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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的冷空氣造訪S市,凌晨時分刮了斜風,飄了細雨,眼下風停雨收,但賣早點的小販依舊張開了雨棚,把油膩骯臟的小巷擠得跟便秘的大腸似的。蘇安娜的住處在這條窄巷的盡頭,以往傅云憲的大奔喜歡直接駛?cè)?,一路刮刮蹭蹭磕磕碰碰,但今天他選擇把車停在外頭,自己走進去??赡苁桥d之所至,也可能是忽然想起來,許蘇以前就不喜歡他這么兇蠻霸道,嫌他擾民,碰壞了小商販們吃飯的物什。文珺跟在傅云憲身邊,昂首挺胸,像只金燦燦的鳳凰。傅云憲依舊是黑色大衣,深色西裝,氣度軒昂,氣場逼人,但她發(fā)覺這樣的老板有了點變化,說不上來是潤物細無聲,還是一夕之間翻天覆地,總之,不一樣了。蘇安娜組了一個牌局,奮戰(zhàn)整夜,收獲頗豐。她嘴里咬著一只冷掉的rou饅頭,在牌桌上伸了個懶腰,她最近春風得意,手氣奇好,贏了錢不夠,還得空就跟人炫耀,君漢所的傅大律師給她買了一套郊外的別墅,好幾百萬咧。嫉妒是血管里的蛆,蠕行啃咬,刺撓得人很不痛快。一個一直輸錢的波浪頭女人開口勸蘇安娜說:“我心可沒你這么寬,你兒子這樣你也不著急?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一個男孩子,居然變成了二椅子?!?/br>這是老女人對“男同性戀者”的統(tǒng)稱,甭管詞兒達不達意,反正在她看來這類人都不男不女的,惡心。“我干嘛要急?這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戀怎么了?”蘇安娜沖那老女人狠狠翻了個白眼,她是開明得過分,反正傅云憲是個金主,既然有求必應(yīng),何必拘謹扭捏。“可你兒子不愿意啊,他以前不是還有女朋友的,當初愛得要死要活的,說轉(zhuǎn)性就能轉(zhuǎn)性?”“你說白婧啊,要是肯回頭我倒是也能考慮考慮。反正我們蘇蘇都聽我的,我這輩子受的苦都是他欠我的,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br>老女人手氣極不順,又放了個炮,統(tǒng)共一算一晚上輸了好幾千,只能悻悻然下了牌桌,找了個搭子一起回家,剛跨出蘇安娜那扇掉漆的大門,就與傅云憲擦肩而過。她有眼不識傅大狀,只覺來人英俊得近乎晃眼,但一晚上輸錢的那口氣兒沒提上來,嘴里也就剎不住車地一直嘟囔:“攤上這樣的媽也是夠可憐的,這是親媽嗎?這是老鴇!虧得生的是兒子,要是姑娘,能直接送出去賣rou!”“現(xiàn)在也跟賣rou差不多了,她兒子上回都當著那么多街坊的面拔刀了,哭著說不愿意再跟那個姓傅的律師糾纏不清,還不是被她逼上了人家的床?!?/br>這話文珺聽見了,立馬反應(yīng)過來說的是誰,她跟蘇安娜接觸不深,但這人的貪婪市儈令她印象深刻。這么些年,傅云憲對蘇安娜有求必應(yīng),對方也越發(fā)肆無忌憚。她猜想傅云憲也聽見了。買給蘇安娜的小別墅是文珺辦妥的,付了定金,簽了合同,合同上的名字是許蘇,只等期房建完之后,再辦產(chǎn)證。按說這點小事按說交給她辦就行了,但可能是蘇安娜連著來電催了幾回,傅云憲傷勢穩(wěn)定之后,就親自給她把合同送了過來。蘇安娜一見傅云憲便眉花眼笑,咧開一張餿烘烘的嘴,要留傅云憲吃早飯。傅云憲匆匆掃視四周,芝麻粒兒大的屋子一眼到底,確認許蘇不在,便搖頭婉拒了。先捎文珺回君漢所,再讓讓司機把車開回溫榆金庭,肩上的槍傷隱隱作痛,傅云憲此刻有點乏了,閉著眼睛在車后座上養(yǎng)神。這會兒時間還早,街上人少車稀,一點響動會被無限擴音,跟公放似的,駕駛座上是君漢的司機,突然帶了一腳剎車,道:“這不是……這不是傅二爺跟許主管么?”方才被傅玉致“捉j(luò)ian當場”,許蘇偏偏嘴賤,不好好解釋反而火上澆油,他邊穿褲子邊逃命,邊逃命還邊還嘴:“呸!你丫什么玩意兒就敢糟踐我男神?分手該你的,唐檢早不愛你了!”然后就結(jié)結(jié)實實絆了自己一個大跟頭。見傅玉致殺氣騰騰地又追過來,只能撂下長褲繼續(xù)逃命。他在前頭跑,傅玉致在后頭追,滿眼是晃動著的兩條大白長腿,還有雪團子似的兩瓣屁股,一派“神仙到此也生yin”的光景,越發(fā)妒火攻心,非揍他不可了。許蘇前腳下了公交,傅玉致后腳打車到來,兩個人在溫榆金庭附近的林蔭道上又鬧起來。傅云憲睜眼,轉(zhuǎn)臉,看向窗外,眉頭一緊——大冬天的,許蘇只穿一件單薄襯衣一條四角內(nèi)褲,扣子歪歪斜斜,沒一顆準確在位,他光著兩條長腿,跟傅玉致兩個人上躥下跳的,如同貓狗互相逐斗,完全不成體統(tǒng)。傅云憲叫停了司機,下了車,許蘇眼尖,立馬跟遇見救星似的朝他跑過來,一下子就鉆到他背后去了。許蘇牢牢抓著傅云憲筆挺的西裝,弓著腰,從他身側(cè)探出半截腦袋,一見傅玉致兇神惡煞地撲了過來,又趕忙把腦袋縮回去,喊一聲:“叔叔,無緣無故的他就打我!”好嘛,惡人竟還先告狀,傅玉致被許蘇激得理智全無,咬著牙撲上來,被傅云憲以肩膀一擋,又一用力,生生給撞了回去。傅玉致沒想到哥哥會對自己動粗,腳下一個趔趄,居然跪在了地上。傅云憲臉色一沉,呵斥道:“老二!發(fā)什么瘋?!”傅玉致自身越狼狽,越發(fā)覺得躲在傅云憲背后的許蘇面目可憎,他仰臉怒視親哥,口不擇言道:“他在唐奕川的床上被我抓著了!你他媽就是個老龜?shù)?,老傅家的祖墳都冒綠煙了——”“你這是跟誰說話?!比苏f長兄如父,傅云憲儼然教訓(xùn)不孝子的嚴父,結(jié)結(jié)實實揚起手掌,搧了傅玉致一巴掌。傅云憲管教弟弟倒不是為了替許蘇出氣,也不是信了許蘇真跟別人上了床,只是不明白,為了一個來路不明、動機不純的唐奕川,人前瀟灑,人后瘋癲,這么些年,何苦。可是傅玉致也不明白。他的愛情觀其實素來大方,好聚好散或者海枯石爛,前者用來打發(fā)那些姑娘們,后者獨獨留給了唐奕川,這段起因并不單純的感情,既無瑣事口角,也無矛盾沖突,甚至在他做出了一輩子的承諾之后,唐奕川親口答應(yīng)說“好”,第二天就不見了。只留下一個根本算不上是理由的借口。因為你哥。“哥,你他媽被這小狐貍精灌迷藥了吧!你養(yǎng)了他那么多年,為他做了那么多,他除了給你惹麻煩還給了你什么?”可能是那一巴掌勁兒太大了,傅玉致熱淚滑下兩行,說的是他親哥,說的也是自己,“不是讓你cao就表示他愛你,他根本不愛你!”傅云憲傾下|身,把傅玉致抱進懷里,安慰似的輕拍了拍他的后背:“老二,不值得?!?/br>兄友弟恭的場面倒是挺感人,許蘇也安靜了,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傅玉致,既哀其不幸,也憐其不悟。愛情這東西蠻不講理,值不值得又豈是一句話能作數(shù)的,傅玉致自知失態(tài),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