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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氣。 父兄亦是緘默。盧伯資歷最長,是父親的左膀右臂,也是看著兩個哥哥長大的,早就如同親人一般。 父親沉著聲音,“太子殿下安排的很好。明日我再交代一些下去,也算了了盧副將的心事。那耶律戰(zhàn),我必叫他血債血償!” 我舉起一杯酒,“還未敬過父兄凱旋。” 父親舉杯飲盡,吩咐我道:“你傷未好,不能飲酒,換上茶水來罷。” 我依言換了茶上來,大哥含笑說:“這杯便是我同你二哥敬你罷,守住玉陽關(guān),小妹辛苦?!?/br> 二哥跟著十分欣慰地說了一句:“是長大了?!?/br> 我剛喝盡杯中茶水,便聽父親冷笑了一聲,“你這兩個好哥哥這幾日沒少犯諢。你二哥沖動行事便罷了,你大哥不看顧著點(diǎn)就罷了,還縱著他。若非我提前留了心,這兩人便領(lǐng)了兵徑直沖進(jìn)胡人圈套,自個兒跳上砧板了?!?/br> 我十分羞愧地摸了摸鼻子,心下清楚這是為著誰。 這頓晚膳用的十分歡愉,不覺便是近一個時辰,想著父兄奔波勞累,應(yīng)早些歇息,我便先一步告退。 又在外頭溜達(dá)了一圈,看著天幕星垂,軍營中一堆一堆的篝火燃著,將士們喝的有些醉了,大聲唱著家鄉(xiāng)的歌謠,我駐足聽了好一陣兒,才往自個兒帳中走。 我掀開簾子走進(jìn)去,點(diǎn)起燭火來,一轉(zhuǎn)身被一個黑影嚇了一跳。 太子坐在前頭,本是閉著眼小憩,見有燭火燃起來,便睜開雙眼,那雙桃花眸里全是醉意。 我秉著蠟燭退了出去,四處望了一圈,確認(rèn)自己沒走錯地兒,才又進(jìn)來。 這一進(jìn)去,便見他端正坐著,目光凌厲。我試探地喚了一聲“殿下?”,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又向前,將蠟燭安置在他靠著的案上。 他身上好大的酒氣,我不禁笑起來,這人醉成這副模樣,還不忘擺出架勢來。 他這幅樣子叫人更想作弄,想著他如今該是喝斷片了,什么也記不得,我伸手將他臉往兩邊扯了扯,又往中間按回去,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自得其樂。 過了片刻我才意識到我在做什么,登時輕輕抽了自己一耳光,莫不是叫他身上酒氣熏醉了? 而我陡然這一抽手,他被往前一帶,滾到了地上。 我怔怔看了他片刻,見他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不由伸手按了按腦袋,而后認(rèn)命地嘆了一口氣,費(fèi)了好大一番力氣將他扶起來。 他如今這模樣,怕是坐不起來了,只好將他扔到我榻上。 我想著去給他要一碗醒酒湯來,剛轉(zhuǎn)身要走,便覺右手被他拉住。我掙了掙,不僅沒掙脫,還將他人往榻下扯了扯,小半個身子懸空。方才將他扶起來費(fèi)的那番力氣我還記得清楚,慌忙將他推回去。 “你不讓我去拿醒酒湯來,那你便醉著罷。”一只手被他拉著,我只好勉強(qiáng)用足尖將凳子夠過來,坐在他跟前。 我想著先前聽得那些話本子里,這時候他約莫是要喚兩聲“娘親”牽扯出一段宮中秘聞,或是說夢話牽扯出一段宮中秘聞,總之我全然是抱著一顆想聽宮中秘聞的心,才沒徑直將他這手剁了去。 等了片刻,他呼吸卻逐漸平穩(wěn)起來,我大失所望,用左手試著掰開他那只手。誰料只掰開了一半,他仿佛有所知覺,重新握了上來,這回還更緊了些。 他口中果然喃喃著,我湊近了些,聽得他口口聲聲喚著“安北”。 我錯愕了片刻,比照了一下自己同他的年紀(jì),確認(rèn)了自己絕無可能是他娘親。 聽聞做夢的時候,還是可以對話的,我猶豫著引他開口,“我在呢?!?/br> 他果然接上了話,“你別走。” 我想著怎的拿個醒酒湯叫他這一攪和活像是生離死別似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像是急切了些,眉頭都皺了起來,聲音里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別走?!?/br> 我騰出一只手來按了按他眉心,“不走不走。” 我沒見著他夢里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到了后半夜沒撐住昏昏沉沉睡過去時,竟也斷斷續(xù)續(xù)做起夢來。 夢了些什么記不真切,只是心口疼得慌,我被他夢話驚醒時,還以為是睡姿不得當(dāng),壓著心口了。 睡了一半被吵醒不是什么好體驗,尤其是對方躺在榻上醉話不斷,而自個兒窩在凳子上渾渾噩噩的時候,我忍無可忍,低喝了一句“閉嘴!” 他果然安靜下去。我換了個舒服點(diǎn)的姿勢繼續(xù)窩著,也睡了下去。 第 28 章 我睜開雙眼, 眼皮還是沉甸甸的,翻了個身,才忽的記起來哪里仿佛不太對,登時坐了起來。 這幾日原就沒來得及好生休養(yǎng), 又連著放了三日血, 兼之昨夜里也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繞是鐵打的身子, 也不能任著折騰。 是以我這猛一起身,便有了幾分眩暈感。我往后靠了靠, 掃了一眼四周。該是真沒睡醒,昏昏沉沉地瞧見前頭有個人影,在案前立著, 背對著我,身姿挺拔, 手中執(zhí)著筆, 不知在寫畫什么。 這身影與大戰(zhàn)前那一日清早重疊在一處,像是我做了好長一場夢, 夢里黃沙埋骨,風(fēng)卷旌旗動。 我脫口而出,喚了一聲“賀盛”。 前頭一聲脆響, 那人側(cè)過臉來,一雙桃花眸里沒什么情緒, 淡淡瞥了我一眼, 將手上斷作兩截的筆隨意擱下,“你這筆不太結(jié)實, 稍一用力便斷了?!?/br> 我訕訕笑了一下,應(yīng)和道:“天冷, 筆桿脆一點(diǎn)也是尋常?!?/br> 一見著太子我清醒不少,想起來昨夜里的種種,詫異了片刻緣何我是在榻上的,這詫異又迅速被對他緣何這般冷淡的詫異沖淡下去。 我向來被譽(yù)為心大的沒邊兒,之所以能覺出他冷淡來,也著實是因著…他前后反差未免太大了些。 這個昨夜還一遍又一遍喚著我名字叫我別走的人,今早眉眼便冷的能結(jié)出冰霜來,都道是桃花眼溫柔多情,到了他這兒卻生生多了兩分戾氣。 果真,像我小時候做噩夢大哥安慰我的一般,夢都是反的。 我頭還暈著,他既擺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我也懶得費(fèi)心湊上去。坐了這一陣子,這時才覺著渾身冰涼,便將被子往上扯了扯,把手縮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