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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幼稚的小屁孩兒從來沒有注意到。他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呆坐了很久,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無依無靠,還因情所困。漸漸的,隱隱約約的哭聲也消失了,他也暗下了一個決定。他無法確定自己的計劃是否正確,或者這件事本身并沒有對錯,又或許他當時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夠聽他傾訴。易騰出了家門,發(fā)現(xiàn)柳如歸竟然在他家樓下的無花果樹旁徘徊。這說不清是機緣還是有意的相遇,更讓他堅定了自己的計劃。當時他揪住柳如歸,不容置疑地說:“你幫我收集我爸出軌的證據(jù),我要讓我媽跟他離婚,離開這里。這是你欠我的?!?/br>四相片易騰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睜開眼睛辨認前方的一絲光亮,原來是電影結束后,銀幕上存留的一絲熱度。隨后,深灰色的銀幕上開始出現(xiàn)一行行灰白色的細密漢字,像螞蟻一般列隊向銀幕上方緩緩蠕動。歪著的脖子像斷了一般陣陣酸痛,易騰感覺頭枕在一個堅硬卻溫暖的物體上。深吸一口氣讓頭腦更清醒一些,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倚在柳如歸的肩膀上,睡了這幾個月來最安穩(wěn)的一個短覺。放映廳里的燈光嘭一聲悄然亮起,易騰像彈簧一樣坐直了身體。發(fā)懵時,大腦在睡眠中分泌的青澀液體順著太陽xue的內部滲向眼角、鼻腔和口腔。到最后,他感覺到連自己的呼吸里都是這種青草般的味道。睜開了睡眼去看燈光下零零散散走向安全出口的人們,視網膜上仿佛籠罩了一層淡綠色的濾鏡。走了。他伸著懶腰想要站起身來,困倦的雙腿卻不想挪動一絲一毫。“再睡一會兒,我們可以再看一場?!币昨v沒有扭頭去看柳如歸,但他的聲音卻毫不認生地飄到他耳邊,一瞬間便驚醒了易騰恍惚的意識。眼前的光線從黃綠色變成了冷白色,他感覺到柳如歸的手繞到他腦后,將他的頭拉近了,用一種篤定的嫻熟安慰他。這種安慰太他媽的讓人不爽了。他想掙脫這種安慰。如果在十年前他一定會的。可現(xiàn)在,他在一時間卻沒法做出選擇。他知道自己變軟弱了??墒强紤]到柳如歸看似真誠的態(tài)度,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變得更加通情達理。雖然,軟弱和通情達理在一般境況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立場。就這么僵持了幾分鐘,放映廳里已經空無一人,清潔工頭也不抬地走到易騰身邊來收整座位和通道上的垃圾。雖然中年的清潔工阿姨目不斜視,埋頭工作。可是易騰能夠感覺到她眼睛的余光時不時瞟過來,讓他如坐針氈。他低下頭避開柳如歸的手,從座椅上站起身來,說聲回家了,便快步走出了放映廳。“等一下?!绷鐨w的聲音由遠及近,在自動扶梯旁,他終于抓住了易騰的手,“稍微再等一會兒吧。”“電影也看完了,還等什么?”易騰說著試著用力甩開柳如歸的手,他想要用余光去看周圍人的反應,但最終也沒能轉開目光。面對他的問題,柳如歸低下頭,紅色帽沿下他的表情藏在深灰色的陰影里。放手。易騰見狀再去抖落他的手,依舊沒能成功。柳如歸握緊了他的手,抬起頭來笑著問道:“回去你也睡不著吧?我有東西給你看?!?/br>“你先放手?!币昨v舔舔干裂的嘴唇,低聲命令道。柳如歸沒有松手。他直視著易騰的眼睛,說道:“你先答應我?!?/br>你先松手。柳如歸聽到不容質疑的聲音,有些猶豫。但他似乎不打算放棄。“你保證你答應我了?!彼f著,輕輕搖撼易騰的手臂。好好好,看什么?看什么都行吧。無所謂了。反正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一直一直被人揭起傷疤。被人看穿弱點。像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出租車穿過大半個城市,回到東郊。在緊臨易騰家的另一個工廠住宅區(qū)里,他跟在柳如歸身后爬上五十年代建成的蘇聯(lián)式筒子樓。你怎么住在這種地方?當柳如歸帶他走進一套有十一扇房門的兩居室,說聲歡迎光臨時,易騰忍不住問道。柳如歸對這種問題似乎不以為意。他在光線昏暗的客廳里望向窗外不遠處的路燈和半月瑩白色的光亮,經過認真思考后回答道:“這里的光線總能讓人出乎意料。”十一扇門,我看這里的光線能讓人精分。易騰心里吐槽著,四下去打量房間里的擺設,各種看起來有年頭的家具讓這個房間看起來更有年代感。光線什么的我不懂,就是看出來你的生意不太好,沒錢置辦家當。打量過屋里那些二手貨,他終于開口了。柳如歸知道他只是開玩笑,咧著嘴摘下帽子。茶幾桌角上擺著一個狐貍造型的深棕色木雕。柳如歸沖優(yōu)雅卷起尾巴的狐貍努努嘴,將帽子掛在狐貍昂起的腦袋上,示意易騰去右手邊的房間里看看。在那個房間里,易騰看到一張張照片像彩旗一般掛滿了房間。學校、街道、醫(yī)院、工廠住宅區(qū)里尚未拆除的平房區(qū)、街道兩旁成蔭的白樺樹。放學途中小學生稚嫩的臉龐,還有夜晚醉倒在馬路牙子上的青年。黑白的、彩色的。春夏秋冬。易騰將眼前的一張張照片拼湊起來,仿佛看見了多年未見的出生地,在一點點變化,衰老。他只顧著去看細繩上掛著的照片,忘了房間的主人。柳如歸從廚房冰箱里拿來一瓶水,貼在他臉上。他猛地驚醒,看見柳如歸滿是懷念的笑。“前兩天見到你,我就把這些年的照片整理出來,想著什么時候有機會給你看。”柳如歸從夾子上摘下一張照片來,舉到易騰面前:“你看,你離開的那年冬天下了大雪,下了兩天一夜,我記得那個禮拜都沒上晚自習。過了幾個晚上,小區(qū)門口那棵大松樹終于沒繃住,樹枝都被壓斷了。”易騰看著照片里那棵打從他出生起就沒變過樣的老松樹,在大雪的壓迫下枝條塌了半邊,像被遺棄的圣誕樹。他秉住呼吸去探尋柳如歸的表情,因為他不明白,柳如歸為什么要給他看這些東西。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某種鈍器不斷執(zhí)著地敲打,已經到了讓他無法忍受,無路可退的地步。他裝作心不在焉地扭開礦泉水瓶蓋,喝水時卻不經意地瞥到上方細繩上的一張照片。在古舊的平房區(qū)里,暗紅色的磚墻、湛藍的天空和緋紅色的薔薇叢之中,是穿著一襲白裙的沈一涵。在柳如歸的鏡頭里,干凈的素顏上那雙小鹿眼,似乎再次讓人心跳。他的心疼了一下,很短的一下下下。然后他收起水瓶,笑道:“你還是那么喜歡沈一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