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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了。它仍舊是蛇身,但頭部已經(jīng)完全不對稱,一根羚羊角還高高豎立著,但另一側(cè)的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鳥頭。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突起,各種亂七八糟的動物肢體以詭異的方式嵌合在森蚺身上。袁悅心中驚訝,又忍不住為寧秋湖感到痛苦和難過。他做過變異精神體的研究,他寫過這樣的論文,但他從來都沒有想象過,寧秋湖有一天會這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的精神體,那條精神的、漂亮的、強壯的森蚺,變得和他研究資料里存儲的病人照片幾乎一模一樣。袁悅甚至在這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寧秋湖的精神不可能正常。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他的精神體是不會出現(xiàn)這種怪異狀態(tài)的。“為什么要殺陳宜和付滄?!痹瑦傞_口問,“你可能不認識付滄?!憧隙ㄖ狸愐说摹N疫M入國博的第一天,第一個帶著我的人就是陳宜,我跟你提起過他?!?/br>袁悅閉了閉眼睛。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這些往事記得一清二楚。“來國博上班的第一天是你來接我下班的,你甚至逃課了……陳宜和我一起離開單位,你見過他的!我給你介紹過,我說這是我的前輩!”想到寧秋湖襲擊陳宜時陳宜的反應(yīng),袁悅渾身顫抖,“你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寧秋湖茫然地看著他,透過那頭高大強壯的毛絲鼠。他看到袁悅,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但袁悅說的這些事情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甚至可以說一點兒都想不起來。當時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要和袁悅相關(guān),一切都已經(jīng)從他的記憶里消失。方稚做得太干凈,太利索——可寧秋湖又有些驚恐地察覺到,縱使記憶消失了,但反應(yīng)還在。他對袁悅的感情,像是深嵌在靈魂里的條件反射,根本無需借助任何記憶來觸發(fā)。觸發(fā)這些反射的條件也從來不是記憶,而是袁悅這個人本身。“我不知道……對不起……”他茫然地開口,但立刻又閉上了嘴巴,停頓一會兒之后才繼續(xù),“我忘記了?!?/br>袁悅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他察覺到寧秋湖的古怪。上一刻注視自己的神情是充滿歉意的,但下一刻又忽然變得冷漠起來,仿佛藏身在那個皮囊之下的,是兩個——許多個不同的魂魄。袁悅握緊了拳頭。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個藏有射擊機關(guān)的袖套,里面是高濃度的麻醉針。他必須要再接近寧秋湖一點,才能有制服他的機會。秦雙雙說得很有道理,他想。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這樣靠近寧秋湖。他往前走了兩步,森蚺突然不安地扭動起來。寧秋湖壓下了心頭古怪的情意,因為面前就是那只巨大的毛絲鼠,又因為沐浴在這個精神體安寧熟悉的氣息之中,那個被暫時忘記的念頭又浮浮蕩蕩從腦海深處漂了起來。要把袁悅拉攏到自己這邊來,或者吃掉他的精神體。寧秋湖咽了咽唾沫。怎么拉攏?他完全沒有想法,沒有策略。該說什么?他連袁悅想聽什么都不知道。“我愛你”之類的話似乎是正確答案,但他又實在講不出口,就像腦子里某些藏于暗處的、屬于他本心的東西壓抑了扯謊的念頭,他似乎可以說一千種不同的謊言,卻獨獨不能坦然講出這三個字。如果我又騙他,他會傷心的。寧秋湖心里翻滾著這個念頭,一言不發(fā)。袁悅又往前走了一步。這次寧秋湖沒有后退。袁悅離他越近,他就感覺越是舒服。“秋湖,我們能好好聊聊嗎?我可以幫你的,你知道?!?/br>寧秋湖點點頭。他變得脆弱了。意識混亂帶來的痛苦與煩躁,讓他無法拒絕袁悅傳遞過來的善意,還有他那頭毛絲鼠的熟悉氣息。袁悅沖他伸出了右手。“我不是敵人,秋湖?!痹瑦傉f,“你過來,你能牽一牽我的手嗎?”他在幫我,他真善良。有一個聲音在寧秋湖腦子深處大喊:他和以往一樣好,你去牽他,你去碰碰他吧。身為一個不安的、沒有向?qū)f(xié)助的哨兵,寧秋湖自然能感受到袁悅的用意:對方幾乎是使勁全力在維持著這個空間的平衡,撫慰自己和自己的森蚺。寧秋湖在這瞬間認為,自己其實是有可能把袁悅拉攏過來的。他伸出了手。就在此時,電梯忽然又清晰地響了一聲,是有人抵達了一樓。寧秋湖立刻將手縮回去。他看到了一個曾在轉(zhuǎn)移陳氏儀車隊中見過的哨兵。袁悅回頭,眼神不解又惱怒。他無聲地用口型沖著秦夜時說了句“回去”。秦夜時跨出電梯門,身后跟著自己的狼獾。“不回?!鼻匾箷r沒有靠近袁悅和寧秋湖,只是站在電梯前,“我不會打擾你們敘舊,我就在這里看著?!?/br>寧秋湖的目光在秦夜時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回到袁悅身上。袁悅確實是有些生氣了:“秦夜時,我和寧秋湖要進行的談話,危機辦主任承諾過,不會竊聽,不會打斷,不會阻攔。請你立刻回去?!?/br>這話說給秦夜時聽,同時也說給寧秋湖聽。秦夜時拒絕了:“我不聽,不打斷,也不阻攔。但我就在這里。袁悅,我得保護你。”“回去!”袁悅怒道,“和你無關(guān)!”“我們本來就是搭檔,我們要一起行動的。”秦夜時看了寧秋湖一眼,“你自己行動,不合規(guī)定?!?/br>“秦夜時,請你立刻回去?!痹瑦傄а赖?,“不要阻撓……”“我得保護你?!鼻匾箷r抿著嘴,說完這句話之后便筆直地站在原地,挺起胸膛。秦雙雙是不會允許他下來的,但他不來不行:袁悅過去曾是寧秋湖的向?qū)Вf一寧秋湖起了歹心,要帶走袁悅,或者想吞噬袁悅的精神體來達到平衡呢?秦夜時認為這很有可能。他本來就是要和袁悅一起行動的,秦雙雙只讓袁悅過來,他明白她的用意,但絕不可能認同。在“抓捕寧秋湖”和“保證袁悅的安全”之間,他認為后者當然是最重要的。寧秋湖又退了一步。他心中滿是陌生的煩悶,只想狠狠揍一頓那位突然插進兩人談話之中的哨兵。在他和袁悅分離的時間里,袁悅身邊出現(xiàn)了新的人,一個令他厭惡和憎恨的人。這個人和袁悅似乎很熟悉,他們是搭檔??晌液驮瑦偛攀谴顧n,我們才是在一起的——惱怒與嫉恨突然間占據(jù)了寧秋湖的腦海,他甚至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森蚺已經(jīng)猛地竄起,呼嘯著沖秦夜時襲去!袁悅的毛絲鼠也在這瞬間作出了反應(yīng)——它一把抱住了從身邊竄過的森蚺,滾倒在地。“別動手!秋湖,聽我說……”袁悅攔在了寧秋湖面前,“讓森蚺回來,那個人沒有惡意的……”這一刻寧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