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唐姨娘已經(jīng)做好了要被悄悄處死的心里準(zhǔn)備，也沒再吭聲。

    這幾個月的事，讓她腦子愈發(fā)清明。一味的隱忍有時候就是在助紂為虐，而受害的最終會是她的兒子。她的彥雅那般才貌，絕不能有一個聲名狼藉的親娘。

    這件事不止老太太難受，顧政也難受，他不明白唐姨娘向來溫柔乖順，這次怎么就糊涂了呢？如果她當(dāng)時深明大義為顧長惜擔(dān)下此事，就沒有后來的麻煩。國公府因一直不愿意扶持族里子弟，早就把族里上下明里暗里得罪光了，這些年勉強(qiáng)維持表面和睦。而現(xiàn)在族老們抓到了國公府的話柄，他可不會指望這些人能為顧長惜的名聲著想，回去后會三緘其口。

    “哪會怪大小姐呀，這不還是怨別人沒給大小姐背鍋么?！鳖欓L煙的書房外，喜兒和翠兒在屋檐下支了個炭盆，邊做針線邊聊府上幾日發(fā)生的事。

    “你說會不會是安姨娘捅出去的？”翠兒覺得最看顧長惜不順眼的目前就屬安姨娘了。

    “瞧不慣大小姐的人可不止安姨娘?！毕矁狠p笑。

    翠兒睜大眼睛，指著她，“難道你……”

    喜兒沒好氣地把旁邊一塊豆糕塞進(jìn)她嘴里，“別誣賴人，我可什么都沒做。”自家主子平日里就沒少叮囑過她們可以打聽消息，但不可摻和進(jìn)去，喜兒不敢不從。

    翠兒松了口氣，細(xì)細(xì)咀嚼豆糕，“大小姐愈發(fā)跋扈了，如今親事也沒著落，留在府里還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她這人簡單，就希望顧長惜和顧長瑜趕緊嫁出去，這樣國公府只剩下顧長煙這個小女兒，老太太和顧政能待顧長煙好些。“你消息靈通，就沒聽到風(fēng)聲？”越想越覺得顧長惜就是個禍害。

    喜兒放下針線，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是誰?！?/br>
    “什么意思？”

    “我聽說咱們國公爺讓老太太找人問問幾位郡王府的情況?！?/br>
    翠兒把剩下的豆糕吃完，擦了擦手，重新拿起針線，“京里的郡王還是封地上的？”

    “這我哪知道?！?/br>
    兩人在屋外聲音很小，并沒有傳到顧長煙耳朵里。她被顧政約束后除了必要時候，幾乎不能離開木槿院。好在有金嬤嬤的安排，高升能每三日進(jìn)來稟報小酒館的進(jìn)度，讓她不至于太被動。而空下來的時間里她也沒閑著，給住在外院的顧彥清寫了幾個怪志故事的大綱，讓小哥哥為她編成劇情跌宕起伏，又臭又長的話本。還讓翠兒挑個針線好的丫鬟，一塊給她做幾身不打眼的“女先生裝”，以后出門穿。

    要說這女先生裝在京城比較流行，在南方則并不常見。主要由胡服和幾十年前流行過的“女駙馬”裝融合而成，任何年齡段的女子都合適。不遮掩性別同時將人襯得利落干脆，大幅度動作也不會顯得拘束和突兀，更不會出現(xiàn)不得體的情況。故而頗受京城愛外出的女子們歡迎。

    顧長煙之前穿的是顧彥清的衣裳，但隨著年紀(jì)漸長，即便容貌仍極為相似，身形卻是會朝不同的方向改變。她不是刻意掩人耳目，自然沒必要非要穿著男裝出去。

    “小姐，少爺來了。”喜兒打簾，顧彥清便一身風(fēng)雪地踏進(jìn)來。

    “給?！鳖檹┣逡贿呌芍诀叱L(fēng)，一邊將手上兩個花燈遞給她。

    “真好看?！鳖欓L煙提著花燈愛不釋手，“謝謝哥哥。”

    見時候不早，顧彥清也不能呆到內(nèi)院掌燈，顧長煙便命人擺飯。

    兩人吃飯間隙，顧彥清想起自己的小廝成飛成弟兄弟二人今日聽到的消息，“大jiejie那丫鬟被打個半死，沒個一年半載好不了?！倍锟?zhǔn)滓琅f好端端在常樂院吃香喝辣。

    顧長煙對這個處置結(jié)果并不意外，而且她還猜測，為了維護(hù)顧長惜的名聲，昧下年禮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最后還得這個丫鬟來背。想到這里她有些發(fā)愁，顧老夫人和顧政對大孫女的寵愛已經(jīng)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這樣的態(tài)度如何能約束顧長惜。她不找人麻煩，萬事大吉，她若是沒事找事，無一例外遭殃的都是別人。

    “怎么了？”顧彥清給meimei夾菜，見對方臉色晦暗。

    “你說咱們多倒霉，這輩子雙雙投胎到顧家……真的很不想當(dāng)這家的孩子……什么父母……都是王八蛋……”顧長煙難得孩子氣地用筷子猛戳米飯。

    顧彥清微愣，心里有個念頭在生長，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或者說茅塞頓開。但是他沒有在meimei面前表露出來，只好生安撫她。

    “小姐，您好好吃飯，奴婢給您一樣好東西。”喜兒剛走開一會兒，進(jìn)來就見自家小主子跟一碗飯過不去。

    顧長煙茫然地抬頭，不過聽話地放過那碗飯。旁邊伺候的柳絮忙撤下，換了一碗新的上來。

    “方才胡嬤嬤過來給您送帖子，說是翁家小姐邀您十五去看燈會。老太太那邊準(zhǔn)了。”喜兒將帖子呈上。

    顧長煙快速把帖子內(nèi)容掃了一遍，心情果然松快不少。

    “胡嬤嬤還在？”顧彥清納悶，胡嬤嬤被顧長惜收買是事實(shí)，老太太怎么還允許她繼續(xù)當(dāng)這個傳話嬤嬤。

    “她被打了五十板子，不過好像……沒那么嚴(yán)重。”喜兒方才見她的時候，只看出她有點(diǎn)瘸腿，跟崴了腳差不多。

    兄妹二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打板子的人怕是跟胡嬤嬤關(guān)系匪淺。

    燈會當(dāng)天，顧長煙為了借機(jī)去鋪?zhàn)涌纯?，便以今夜人多恐道路不暢，若是堵在半道上耽誤了約定的時辰會失禮于翁家小姐為由提早出門。她不知道的是，因?yàn)轭欓L惜的名聲岌岌可危，府上其他女孩都沒能出門。而她之所以能得應(yīng)允，一方面她早有婚約，年紀(jì)也小，另一方面給府上女孩們送邀貼的人家里，都沒有翁家這樣高的世家。老太太也是相比較之后才做的決定。

    因著燈會的關(guān)系，京城幾條主要街道盡是一排排的馬車和轎子，顧長煙一行到東市確實(shí)費(fèi)了些時間。老遠(yuǎn)的就見高升正在門口搓手取暖，也不舍得到旁邊的小面攤坐著等?？此麊伪〉纳戆?，顧長煙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黑心老板。

    “小姐您看，差不多了?！备呱龑⑺齻円恍蓄I(lǐng)進(jìn)院子里。

    “可以上去么？”為了最大限度利用空間，顧長煙把小樓蓋了三層。從下往上看，跟當(dāng)初設(shè)想出入不大，也沒有明顯的偷工減料，只是還未上漆，顯得頗為粗糙。

    高升搖了搖頭，“小姐，有些地方還沒裝板，不如您過些日子再來？”

    顧長煙愛錢但更愛命，這個時代醫(yī)療條件遠(yuǎn)不及她上輩子，所以她不會冒險，“好，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闭f著示意身邊的喜兒。

    喜兒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荷包和一個食盒遞給高升，“給你的?！?/br>
    高升遲疑了一下，也沒多問就收了東西。雖然在年前顧長煙有派給他年禮和賞錢，但家里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