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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濯的臉垂至胸前,幾縷亂發(fā)遮住了眉宇間的溝壑,我下意識的去托他的臉,只見他嘴角的鮮血還在往外溢,粘稠而殷紅的血從我的指縫往下滲,滴在黑曜石地板上立時就遁了行跡。穆凝已是一臉淚痕,她焦急的同一旁的鬼差喊道:“快去請孟婆來……”這才見到蒲葦吃驚的神色,忙跑下來幫著我們扶起泱濯往內(nèi)殿去。這一路泱濯的整個頭都靠在我肩上,他完全就是被我們拖曳著往前走,胸前與后背的橫七豎八的傷口,像是被猛獸的爪子所傷,若不是因他穿了黑色的衣服,現(xiàn)下恐怕已是個血人。不是說對付厲鬼去了嗎?如何能傷到這種程度?我們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榻上,不料還是牽扯到了傷口,泱濯呻|吟了一聲,眉宇間的溝壑因疼痛變得越發(fā)的深了。穆凝忽而止住抽噎,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找到大哥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厲鬼纏斗,可我?guī)筒簧厦椭荒茉谝慌钥粗?,想不到……等那厲鬼一死,他自己也倒下了,如何叫也叫不醒……?/br>蒲葦接言道:“那鬼在此之前已吞食了幾十顆人心,故此才不好對付,若不是冥主,還不知要有多少人命斷送在他手上?!?/br>泱濯躺在榻上時而痛吟幾聲,時而冒出幾句聽不太清楚的囈語。自出生以來還從未見過身旁的人遭受過如此慘狀,一顆心早已亂成麻,于是我又朝門外喊道:“孟婆怎么還沒來?”“急什么,有我在保管他死不了?!痹掗g剛落,就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不急不徐走了進(jìn)來。穆凝和蒲葦畢恭畢敬的喊了聲:“婆婆?!?/br>孟婆也不惱我,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遂又上前去查看泱濯的傷勢。看過之后她頭也不抬的說:“都別杵著了,趕緊過來把他的衣服給脫了,再耽擱血都要流干了?!?/br>聞言,穆凝回避到了外間,只留下我與蒲葦。黑色深衣下的軀體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依照形狀分辯,有劍傷、刀傷還有被箭矢射中的傷痕,最深一的道直從前胸貫穿至后背后。孟婆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退到一邊,遂又從袖中掏出一只玉瓶來,將白色的粉末均勻的灑在傷口上。她一臉輕松的說:“這陣仗我早已是見慣了的,比這更嚴(yán)重的傷他不也挺過來了?他可是要陪著我為地府效力到灰飛煙滅,哪能這么輕易就死?!?/br>粉末灑至胸前的傷口,她停住手,指了指那道箭傷:“這傷是他在陽間的時候留下的,不想活人的怨氣竟比死人的還重,都四百多年了半點(diǎn)也沒變淺……”說著又讓我為他翻了個身,泱濯悶吭一聲,卻沒有要醒來的征兆。待處理完了傷口,孟婆又說:“已無什么大礙,只是最近就別再讓他出去了,世間的厲鬼層出不窮,殺了一個還會出兩個,總歸都是命數(shù),該死的終歸是要死的。”孟婆一番不明就理的話使得我心緒更亂了,待她走后我便去問蒲葦,什么叫泱濯要陪著他為地府效力到灰飛煙滅?蒲葦走至外間,同穆凝面對面坐下:“冥主在世時坑殺了尤國四十尤大軍的事,你知道吧?”我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覺得,這四十萬條性命需得多久才能償還得清?”我搖頭……話說五百年前老閻王已臨近天道,玉帝在那之前就已命太史選定了接替的人選,主掌書做了這么久,我自然知道泱濯坑殺四十萬大軍一事也是天命所為,哪里又由得了他反抗。說起被他一手滅掉的尤國,自掘起后便日漸興盛與強(qiáng)大起來,只因國內(nèi)頻繁出現(xiàn)一些專修邪術(shù)的巫師,他們常在兩國兵戈相見時做出一些非人力所能及之事,譬如擁有不死之身的將士,人神妖佛都進(jìn)不去的王陵,這一切都已偏離了天命的掌控,故此玉帝才生出要根除尤國的念頭。那時能與尤國一較高下的唯有朔國,然而這兩國向來是一南一北各據(jù)一方,從不貿(mào)然進(jìn)犯,若想要在這段平衡了幾百年的關(guān)系之中生出間隙,就必須從皇室入手。借著穆琛、郁屏、穆央、穆凝這幾個人之手,玉帝居高臨下的cao控著全局,當(dāng)尤國護(hù)送長公主前去朔國和親之時,這段籌劃已久的肅清就正式拉開了帷幕。能將殺意挑撥至頂點(diǎn)的唯有仇恨,在郁屏將穆央帶回尤國之后,向來忠心不悔的穆琛竟策反了手下的將領(lǐng),威逼著國主向尤國發(fā)兵。開國后的幾百年繁衍,十年生聚而成的五十萬大軍,以穆琛為主帥直壓尤國邊境。這一戰(zhàn)再不是點(diǎn)到而止,穆琛在沖破一道道關(guān)隘后拒不納降,除去城中百姓其余一律就地活埋。大軍來勢洶洶,又有玉帝下派的各路戰(zhàn)將掣肘,奈何國中有巫師也力不從心。為此,尤國國主早已向朔國送去甘愿稱臣的國書,然手中無一兵一卒的國主又怎能號令得了穆?。?/br>穆琛最終順應(yīng)了天命將尤國從南境徹底抹去,只不過在這場大戰(zhàn)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萬人坑里爬出來的幾千士兵做出了拼死一博的舉動,猶如當(dāng)年的不死之士一般直直殺到穆琛面前,帶著無數(shù)怨氣與仇恨的刀刃與箭矢無一不是向他而來。他最終同那四十萬人一道被鬼差鎖回地府……蒲葦將此事娓娓道來,毫無波動的表情似已將這事說了無數(shù)遍,我怔怔的看了泱濯一眼,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心疼。穆凝輕嘆一氣:“之前我不答應(yīng)大哥投胎轉(zhuǎn)世,并非是為了等郁屏的那句話,我之所以要留在陰間無非是想守著大哥,因?yàn)樗磉叧宋摇驮贈]其它人了?!?/br>我迎上她的目光:“所以,即便我就是郁屏,你還是不會答應(yīng)他?!?/br>她笑了笑:“縱然你也愛喝桑茶,縱然你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可你終究不是他,因?yàn)橛羝敛粫衲氵@般因他受傷而一臉焦急,因?yàn)樗臀夷巧蹈绺缫粯?,眼里就只有穆央……?/br>穆央,穆央……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也不知自己在他床前守了多久,困了就在床前的矮榻上和衣睡下,醒了就盯著他的臉發(fā)呆。這個永久都沒有天光透進(jìn)來的地府,像是一個能湮滅人心性的牢籠,時間橫亙在詭異的月色之中,于是等待也變得不那么難熬了。泱濯醒來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水喝,我偷偷將丹元大會上得來的金丹化入水中,一手舉著杯子一手將他扶起,他看也沒看我就半睜著眼將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凈。興許是睡得太久,他的意識還有些渙散,凌亂的頭發(fā)未經(jīng)梳理隨意的披散在胸前。我下意識的將遮住他眉眼的頭發(fā)撥至一旁,問:“還喝不喝?”他點(diǎn)點(diǎn)頭,于是我又折回去倒了杯清水,他仍舊一口氣將其喝完,末了問我:“你怎么在這兒?”懸了許久的心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