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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煞氣的,怎的,如今才明白?”我想起來了,三十三年前,柳府,柳子珩那晚喝了蛇皮毒酒曾大大方方在當(dāng)著我的面使出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黑煞氣,他當(dāng)時已能輕而易舉用一手黑煞氣將一屋子酒氣封住。氣味無色無形,最難掌控,當(dāng)年他才二十歲已能輕易封住酒氣不散,功底之深厚能和千年大妖熒骨抗衡。我當(dāng)時只道他有奇遇,不想他那一身黑煞氣竟是天生。而我料他有奇遇并非沒有根據(jù),他那根笛子翠光通透,符篆繁雜,必是圣物所化,連我這種自小住在圣人宮殿見多至寶靈寶的神仙也看不明出處。想必柳子珩是得高人所贈,能贈他那等寶貝之人必定是三界大能,三界中的大能我?guī)缀醵甲R得,那笛子竟皆非我熟悉的神仙所掌之物。不過,三界六道之大,世外高人常有,我只當(dāng)柳子珩根骨精奇,碰上個隱世大能亦有可能。柳子珩除了那次在我面前使了一手黑煞氣外便沒再出手,往后我見到的柳子珩是中了狀元的柳大人,任誰也不會把一個翰林院里搞編撰的編修大人和興云做霧的修士聯(lián)系在一起。“前幾年那個翻江倒海的黑煞風(fēng),真是你?”“嗯”,他點頭,“倘若仙君早知柳某是煞星,當(dāng)年便不會出手護(hù)我罷?”“啥?”我一楞,當(dāng)年我哪有護(hù)他?一直都是他護(hù)著我,他留我住下,他為我置下院子,他日日聽我嘮叨,他天天陪我散步,他在屋頂上為我安的軟枕木,他在失眠的夜里為我吹的夜曲,他為我省下的一碗飯,他為我布置的廂房,他依依送別我去遠(yuǎn)方,他笑著歡迎我回來,他總能知道我的想法,他甚至理解我漂泊累了給我留了歸處……一千年,只得一個柳子珩如此對我。“仙君不會怪我罷?”他聲音低低的,“柳某利用仙君對付熒骨,又利用仙君看顧弟弟,仙君在柳某喝毒酒時為我護(hù)法守夜,又于柳某兇險之時替我醫(yī)治傷口,我柳子珩從不欠人,獨獨欠了仙君許多,如今……仙君知子珩出生,該后悔了罷?”你不嫌棄我日日煩你,不嫌棄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不嫌我老打你弟弟的主意,我根本沒有理由后悔,唯一值得后悔的是……“那年我不該不辭而別?!边@句話,我如今說出來,仍然悔恨不已。他靜靜地注視我:“三十年再見,道長竟還記得柳某?!?/br>怎能不記得,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柳……子珩,這三十年你去了哪里?下巴的傷是如何落下的?”他輕輕一笑,扶起我往茶廬里坐。柳子珩習(xí)慣照顧人,雖然我知道他眼下對我的種種周到不過習(xí)慣使然,但我仍感很窩心——誰不想有人噓寒問暖呢。我后背的傷口正在漸漸愈合,柳子珩不讓我行動,他升起火,煮了熱茶,用干草墊軟了床鋪,命我俯臥趴下。久別重逢,我不爭氣地成了病號。他很有耐心地坐在一旁,一搭一搭地陪我說話,說像三十年前,我天天晚上找他嘮嗑,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yīng)我那樣。柳子珩并非多話之人,從前若不是我日日纏著他說話,他恐怕一天也憋不出幾句話。我雖然后背有傷,但精神很好,趁著這個機(jī)會,把想問的都問了。“子瑋是如何丟的?”“一開始我們兄弟二人確實設(shè)計由他先走,我再以尋他為由一走了知。誰知他走后,竟失了蹤跡?!?/br>“一直沒找著?”“第一年有過消息,我追到北疆尋著他的下落,原來他竟是被隱世的魔人所挾。我技不如人,救他不出?!?/br>“你下巴的傷是那時落下的?”“不是?!绷隅駬u頭,“十年前,我第二次找到子瑋,當(dāng)時他已迷了心智,認(rèn)我不出,我一時不小心?!?/br>“子瑋對你……怎會下得了手,那位隱世魔人是誰,竟能控制子瑋?還有子瑋究竟是何命格,各路妖魔皆傾力尋他?”“他自小根骨清奇,于修行無師自通,因他修行路數(shù)與我一致,從前只當(dāng)我與他兄弟二人皆是天生黑煞,他從小招妖引魔,原以為守到他年紀(jì)大本事強(qiáng)了便能放心,誰知山外有山,魔外有魔?!绷隅裆僖姷膰@口氣。“十年前,你與子瑋對搏,可有勝算?”“并無勝算?!?/br>“以你如今的修行,如何?”“十年來,我日夜苦修,只為能救出子瑋,只是……今日與那人一戰(zhàn),仍無勝算。”“那個寧知柔和你有何淵源?”“不相識,但名字似曾相識?!?/br>“還有,你到底有沒有回過柳宅找過我?”我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忍了又忍,冷不丁還是問出口。他怔了一怔,深深地望著我:“找過。”我趴久了,一直側(cè)著腦袋跟他說話,脖子都扭酸了,此刻被他簡明的兩字回的,心頭冒出無數(shù)泡泡,腦子懸在半空中定住。他笑了笑,伸過手來托住我的半邊腦袋,坐到床沿邊慢慢說道:“我原想給你留個信,又怕被官府抄家?guī)ё?,倉促離開,未能留下信件。我回過一次柳宅,不見你半點蹤跡,你后來……”“后來我回去了,在柳宅住了十年,一直住到我認(rèn)為你不會再回去了?!?/br>“我向神仙打聽過魏華,都說不曾聽過?!?/br>該死的,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老改名字。“你記住,我叫青華?!贝丝痰奈易藙菔譀]有氣勢,為了顯得我的名字念起來鏗鏘有力些,我艱難地半側(cè)著身子撐起來對著他說。被我如此一動,他原來托著我半邊腦袋的手掌便滑到了我的側(cè)臉。我和他均被這種親昵的姿勢尷尬地怔住。我難為情地偏開頭,他很自然地?fù)Q了個姿勢扶上我的肩,幫我躺下。49.第二十四章紫微垣四夜里,柳子珩在我床邊用干草打地鋪。我睡床上,他睡地下。其實兩個大男人,擠一處睡并無不當(dāng),只是……我心里有鬼,開不了口;而他似乎獨身慣了,也不習(xí)慣和別人擠著睡。我睡在床上一下一下數(shù)著他的呼吸,他的呼吸有力而緩慢,顯然也沒有睡著。我問他:“你來北原是有柳子瑋的下落么?”他的聲音在夜里異常的清澈:“三界之中,只剩這一處魔境未探?!?/br>“如果尋不著子瑋呢?”“不知,眼下,先處理你的事罷?!?/br>“我的事?”“寧知柔顯然沖你而來,此處的魔陣像專為困你而設(shè),你當(dāng)真不知?”我自然知道。此魔現(xiàn)世以來,世間災(zāi)難頻增,本救苦天尊忙得席不暇暖、旰食宵衣,說腳不沾地都不為過。所幸護(hù)得榮錦江山未現(xiàn)哀鴻遍野,人畜還算安生。只是苦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