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6
是上半身弓起緊緊貼著馬背,雙腿微微蜷曲。 青鬃馬得到主人的示意,拿出最快的速度飛馳著。 程安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咬緊牙關跟上,雙眼死死地鎖定前面那道身影。 小白馬像是知道主人的心思,也撒開四蹄全力奔跑,竟然也能勉強跟上。 沒多久,程安就覺得腿兩側被馬鞍掛得隱隱作痛,她干脆抬起身,半弓半蹲在馬蹬上。 太陽始終沒有露出臉,天氣反而越來越暗沉,又一陣涼風吹過時,程安感覺到臉上落下了幾道冰涼。 下雨了。 秦湛的身影漸漸變小,偶爾會隱沒在長長的牧草里。當程安跟隨著翻上一道緩緩的丘頂時,視野里突然失去了那道身影。 程安勒住韁繩,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見秦湛,只有一排排隨風搖曳的碧草,像是麥浪一般延伸到天際。 雨點漸漸大了起來,嘩啦啦濺落在草地上。透過霧氣騰騰的雨幕,天地間一片昏黃,似乎除了腳下那無邊的綠,就再沒有其他。 整個世界,空曠而又孤單。 程安又試著往前跑了一小段,仍然沒有見到秦湛。 想到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程安脫力地伏在了馬背上,任由小白馬慢吞吞地前行。 她側過頭望著昏暗的天空,雨點滿頭滿臉地蓋了下來。閉上眼睛,雨水混著淚水,從蒼白的臉頰滑過,順著下巴流下去。 騎裝很快就澆透了,濕淋淋地貼在身上,可她卻似毫無感覺,就那樣一動不動地伏著,雙手垂在馬身兩側。 秦湛……秦湛……她在心里哀哀地叫著。 突然感到天上的雨好似停了下來,不再有冰涼落在身上。 隨即,身上被罩上了一件厚重的衣物,整個人被凌空抱起,落入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 程安睜開朦朧的淚眼望上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黑眸。此刻那雙眸子里情緒翻涌,有憐惜,心疼,更多的還是怒氣。 “你不要生氣了……”程安又驚又喜,伸出細白的手指揪緊秦湛的衣袖,生怕他轉身又丟下自己離開。結果一張口才發(fā)現(xiàn)嗓子都快啞了,全身也不可抑制地發(fā)著顫。 秦湛全身也濕透了,烏黑的發(fā)縷貼在臉頰,讓那專注的瞳仁更深黑,臉色也更蒼白。 他抿緊薄唇,更緊地將程安摟在懷里,鐵箍一樣的手臂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但她并不覺得難受,只在這力道里感受到全身心的放松和滿滿的安全感。 秦湛用guntang的唇觸了觸那冰涼的額頭,啞聲道:“乖寶,我不是氣你,是氣我自己?!?/br> “對不起……”他語氣里帶著nongnong的后悔。 說完就抱著程安翻上身側的青鬃馬,將她攏在身前,再用大氅仔細地包好,不透進一絲風雨。 接著,就催動青鬃馬向著草原深處奔去。小白馬不用主人召喚,也機靈地跟在了后面。 程安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只剩一對圓眼睛露在外面。那雙眼此時滿滿全是滿足,又帶著幾絲忐忑,不斷偷偷從下至上觀察著秦湛。 當秦湛俯下頭看她時,她又會慌忙垂下眼簾,就好像做了錯事的小孩子在回避大人的目光。 從秦湛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她睫毛一簇簇地凝在一起,長而卷翹。雙眼皮的褶皺寬而深,微微輕顫著。 她從大氅下伸出兩根細白的手指,緊緊攥著秦湛的衣角。因為用力過度,指關節(jié)泛著白,還以為自己做得隱秘沒有被發(fā)現(xiàn)。 秦湛將下巴輕輕抵在程安的發(fā)頂,一顆心就像被這雨水浸泡了一般,又酸又軟。 第75章 青鬃馬翻過了幾座小山丘后, 停在了幾座氈包前。秦湛熟門熟路地撩起其中一座的簾子,將程安抱了進去,放在溫暖的長毛地毯上。 這時候簾子又被撩開, 走進來一名年老的牧民老嫗, 身著草原人慣穿的長皮襖, 臉上是歲月和風沙刻畫出的深深溝壑。 她和秦湛顯然熟識,一邊咧著沒幾顆牙的嘴和他用草原話講著, 一邊又笑瞇瞇地打量著程安, 目光溫和慈祥。 等她退出氈包后, 程安好奇地問道:“你是怎么認識這位老人家的?” “我剛來津度時, 在城門口遇見幾名官兵正在為難她, 便出了面?!鼻卣匡@然并不想多提,只輕描淡寫道:“她在明年春天到來時才會離開這里, 你就稱她為額么個?!?/br> “額么個?!背贪哺貜湍盍艘槐椤?/br> 她發(fā)音時微微撅起的嘴,讓秦湛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接著,他又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撫摸著程安頭發(fā)的手滑到了她臉頰, 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那塊滑膩的肌膚,“我該拿你怎么辦?嗯?” 秦湛的聲音既含著苦惱又充滿憐愛,低低地在程安耳邊響起,像是草原牧民用馬頭琴奏出的美麗旋律。 程安側過臉, 依戀地在那溫熱的掌心里蹭了蹭。 因為慣常握刀劍,那掌心帶著一層薄繭,粗糙地拂過臉頰時, 讓她感覺到輕微癢意,又讓她覺得很舒服。 空氣慢慢變得黏膩起來,濃稠得化不開。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不如讓我就和你一起?!背贪猜曇舻偷孟裨谀剜?,但是秦湛還是聽清楚了。 他猛然收回手捏緊,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雖然一言不發(fā),但眼底波濤洶涌,顯然在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這時,布簾又被撩起,水霧蒸騰中,那牧民老嫗提了一大桶熱水進來,對著秦湛說了一長串。 秦湛像是已經平復下來,聽完她的話轉頭對程安道:“額么個讓你洗個熱水澡暖暖,她再去給你找一套干凈衣衫?!闭f完便往氈包外走去。 像是了解程安心里所想,鉆出布簾時又回頭補充一句,“我再去給你提幾桶熱水,多泡會兒去去寒氣,我就在前面等著,哪兒也不去。” 額么個不知從哪里搬出來一個大木桶,對著程安比劃了幾句又出了簾子,再回來時手上便捧著一套干凈的紅色夾袍。 秦湛也提了兩桶熱水進來,全部注入到那個大木桶里。額么個又托著那件袍子笑嘻嘻地對著秦湛說了一陣。 秦湛對程安解釋道:“這是額么個以前出嫁時穿的,她說現(xiàn)在年紀大了穿不了,一直存放在箱底。最美麗的袍子就要讓最美的姑娘穿著,才不算是糟蹋了好東西?!?/br> 等到兩人都退出氈包,并細心地拉好布簾后,程安脫掉身上濕淋淋的騎裝,將自己沉入了熱燙的木桶里。 水氣氤氳,驅散了所有的寒涼與濕氣,程安發(fā)出舒服的喟嘆,靠在了桶壁上。 大雨不知什么時候已停下,天色放晴。陽光灑照下來,草葉上細碎的水滴就像滿地亂滾的珍珠,閃耀著七色光芒。 秦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