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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這么巧就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晉陽趙氏呢,說不得僅僅只是重名罷了,沒有這么自己嚇自己的道理。 重名這個思路一出來,鐘意再在心里默默回憶了下前世自己進(jìn)入趙府為婢的年紀(jì),與當(dāng)下兩廂一比,很快便默默松了口氣。 因為鐘意對比下來就不難發(fā)現(xiàn),按上輩子的時間軌跡來看,趙家那位體弱多病的小公子當(dāng)是該在一年多前就已病逝了的——連他的十歲生辰都沒熬到。 怎么可能再詐尸活到現(xiàn)在,還從千里之外的晉陽小城,出現(xiàn)在洛陽城這樣的繁華處。 思及此,鐘意算是徹徹底底松了口氣,雖然覺得自己這樣想對于趙家那位幼年早夭的小公子有些不大尊重、也不太厚道,但只要一想到此“趙顯”非彼趙顯,并不是前世經(jīng)歷過的趙家那些人又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附近了,鐘意就由衷地感到了舒心。 “原是傅公子吩咐的,”鐘意盈盈一拜,感激道,“這藥確實是好藥,老人家送來后,我涂上一抹,立時就覺得麻麻涼涼的,不腫也不痛了……先前不知,還未當(dāng)面謝過傅公子好意?!?/br> ——早先在與那布莊小工當(dāng)街對質(zhì)時還好,興許是高度緊繃的神經(jīng)壓制住了腳踝的痛感,讓鐘意在壓力之下忘卻了痛楚,生死關(guān)頭也顧不得腳上了。跟著長寧侯府這位傅公子上來茶樓后卻不行了,站了一小會兒就感覺腳踝腫得厲害,一脹一脹得痛。 不過當(dāng)時站在宣宗皇帝面前,鐘意也只能勉強(qiáng)自己裝得云淡風(fēng)輕,不敢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不雅姿態(tài)來,免得宣宗皇帝再給自己作出一個“矯揉造作”、“媚上邀寵”之類的評價來,好在宣宗皇帝沒與她開口說幾句話,就以“肚子餓”的名義打發(fā)她下去弄吃的來了。 等到了樓下小廚房,燒灶臺的老啞仆見了鐘意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先帶她去處理了腳踝的傷處,不然后來在小廚房忙前忙后的那近半個時辰,鐘意未必熬得下來。 當(dāng)時不覺,現(xiàn)在回想,或許這位皇帝陛下真的沒有那么的不近人情,對方“肚子餓”興許是真的,但看不下去了故意打發(fā)她下來的可能也未必沒有…… 留意到鐘意若有似無瞥過來的視線,裴度松松環(huán)臂,從鼻腔里輕輕地冷哼了一聲,正想開口諷刺一句,讓對方少自作多情了,卻先被站在一邊的老實人傅長瀝干干脆脆地抖落了個干凈。 “鐘姑娘太客氣了,”傅長瀝直白道,“不敢居功,臣也不過聽命行事而已?!?/br> 裴度輕咳一聲,不悅地打斷傅長瀝道:“江南的案子拖不得,趙顯這個人有很大的問題,好不容易把人困到西山,不能再放他走了……你快點找個人把她送走,隨朕一起過去,連夜急審?!?/br> 傅長瀝莫名其妙得了宣宗皇帝一頓催促,也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才說兩句話怎么就不夠“快”了,但他不是裴臨知,沒有閑來無事與宣宗皇帝一通互懟的癖好,做慣了老實人的傅公子,聞言也只是恭恭敬敬地一拱手,低頭領(lǐng)命,然后轉(zhuǎn)向鐘意道:“請吧,鐘姑娘?!?/br> 鐘意臨走前最后朝著裴度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而裴度幾乎稱得上是狼狽地刻意偏過臉閃避開了。 這也代表不了什么,裴度告誡自己,她的瞳孔黑且亮,深深地凝視著人時,不論是看誰,都自帶著一股情意綿綿的意味。 但那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或者說,就算那雙眸子里真的有什么,對于裴度而言,也是不屑于去要的。 她曾經(jīng)能去求裴臨知,是為著對方燕平王世子的身份,有朝一日,她自然也可能在面臨什么處理不了的絕境時再求到自己這里來。而這些都并代表不了什么,畢竟,她所求的不是某個人,而僅僅只是這個人的身份背后所代表的東西罷了。 如果這么廉價的邀請與引誘都會使自己動心的話,裴度會深深地看不起自己的。 畢竟,他已經(jīng)看倦了因利益糾葛纏繞在一起的婚姻:母后臨死前在長樂宮歇斯底里的瘋狂,那句“既然不愛我,為何要娶我?既然娶了我,為何要負(fù)我!”……太難看了,裴度不想自己有朝一日活成她那般模樣。 可悲又可憐,可憐卻又討人嫌。 惹人憎惡,令人厭棄。 那是沉浸在情愛之中苦苦掙扎不愿回頭、不愿放手、不愿睜開眼看看這世間真實模樣的可憐人的一個縮影。 要一個女人,對于裴度而言實在是太簡單了,這世上的千般顏色,他從來沒有要不要得起,只有想不想要的,而且,甚至比起為身體所拘的“不得已”,對裴度來說更難的,反而是心里邁不過去的“不愿意”。 ——想把人一個人拘住很簡單,就算是以裴度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什么女人也睡不了,他若真心想要,把人放在宮闈里靜靜欣賞也不是不可以,誰還不要命了,敢攔著一個皇帝納妃子? 而裴度長到二十二歲,之所以至今身邊一個人都沒主動留過,除了他心知自己身體狀況、不想平白無故地害旁人家的好姑娘守一輩子活寡外,更重要的是,他也打從心底地不愿意勉強(qiáng)自己接受那種“不純粹”。 這種過于天真理想化的想法對于一個皇帝而言或許幼稚可笑得令人捧腹,所以裴度從來沒有開口與人提過,但與之同樣的是,裴度想,有些東西,在他這里也是永遠(yuǎn)過不去、忘不了的。 比如母后在他六歲時的第一回發(fā)瘋,一貫待人冷淡自持的靜淑皇后在長樂宮里掐著自己兒子的脖子往他緊閉的嘴里灌毒藥,一邊灌一邊面容扭曲地自言自語道:“郇相遺言、陵山之謎……玉郎,你就是為了這些東西娶的我,你就是為了一個‘傅’姓娶的我,你就是為了要這么一個玩意兒娶得我……你毀了我,你毀了我一輩子,我也要把你的指望全部毀掉……” 裴度也就是那時候才第一次知道:母后之所以打他記事起就從沒有抱過他一次,不僅僅是如外祖母當(dāng)年安慰他的那樣:母后當(dāng)時懷了雙胎卻只生下一子,懷著的兩個孩子一死一生,她作為母親心中別扭,不知該如何調(diào)整心態(tài)面對裴度這個某種意義上的“殺子仇人”。 更是因為,裴度的誕生,從一開始,就是他母后挽回父皇的一個籌碼。 而當(dāng)這個籌碼起不到他應(yīng)有的價值時,為主人所冷之舍之棄之,豈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長寧侯府的老人談起當(dāng)年的那筆糊涂賬時,有資歷深些、輩分高些的,曾慈愛地?fù)崦^其時還是小太子的裴度的臉,私下里低低地與他道:“說到底,皇后娘娘也不過是一個遭夫君厭棄的可憐女人罷了,她生來享不盡富貴榮華,從未吃過這等苦,一時栽了跟頭爬起不來,就鉆牛角尖瘋魔了些……殿下不要記怪她,若是真要怪,就怪這造化弄人吧?!?/br> 裴度想,他母后可不可憐,他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