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的霧氣滲入他體內(nèi)。

沈伐石朝那片死水潭走了過去：“長安？”

“三昧爹爹，你別過去。”向小園扯住了沈伐石的衣袖，笑著撒嬌，“你留下來吧，別回去了?！L安也不用回去。”

“……什么意思？”那股黑氣也同樣滲透進(jìn)了沈伐石的體內(nèi)，讓他的嗓音都冷了下來。

聽到身后傳來聲響，長安慢慢回過了頭來。

他的瞳仁發(fā)紫，嘴唇雪白，眼中縈繞著漆黑森冷的戾氣，看向沈伐石的目光就像是看向一個全然不識的陌生人。

漸漸的，這種陌生感被一種刻骨的仇恨所取代。

長安仇恨地看著沈伐石，就像是一只被闖入了地盤的狼看著它的獵物。

“三昧爹爹，我給他下了咒術(shù)?！毕蛐@很是自豪地抓緊了沈伐石的衣袖，“他現(xiàn)在只認(rèn)我做主人。你要是想要的話，我叫他也認(rèn)你做主人。我把他留下來，讓他陪著我們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被向小園完全遺忘的何自足：嚶嚶嚶嚶嚶嚶。

第80章再生（一）

沈伐石停頓了好久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解開他的咒術(shù)?！?/br>
向小園的耳朵尖輕輕一動,眉眼里盛滿了疑惑：“三昧爹爹,你說什么呢。他用了我的轉(zhuǎn)心丹,心一轉(zhuǎn)，可是什么靈丹妙藥都救不回來的?！?/br>
沈伐石的喉嚨里漸漸彌漫起了一股血腥味兒。

——他想起了不著寸縷的青年突然在禪院里出現(xiàn)的那天。

青年水做的眼睛泛著粼粼的波光，他赤著身體,毫無羞恥地立在自己面前，用屬于季三昧的媚氣唇線吐出單純稚嫩的字句：“……你是誰？”

初初看到那張臉，沈伐石是激動的,他甚至認(rèn)為是老天將他的寶貝還給了他,但等弄清楚情況后，巨大的落差讓他憤怒地把長安丟在了院中。

過了很久,王傳燈把穿了衣服的人領(lǐng)進(jìn)屋里來，對沈伐石說：“都種出來了,也別扔了，給他另起個名字,叫長安吧?！?/br>
這名字很隨意，并不是出自于什么祝福的良好意圖，因為覺迷寺里剛剛投建的羅漢金身寶殿就叫長安殿,王傳燈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但長安從此后就是長安了。

他叫沈伐石師父，叫王傳燈燈爺，他開始懵懵懂懂地接觸這個世界，頂著一具精明又妖媚的成人軀殼，內(nèi)里卻是個初生的孩童。

而現(xiàn)在,這個孩子用極度仇視的眼神望著自己，骯臟的雜質(zhì)在他瞳孔中沉淀出一片暗色，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殺和恨。

沈伐石的眼睛也開始醞釀起一場風(fēng)暴來。

向小園渾然不覺，他的眼和心都被極大的喜悅遮蔽住了：“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呢，三昧爹爹?！?/br>
向小園趴在了沈伐石肩膀上，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你真的是沈伐石害死的哦。”

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發(fā)作的沈伐石陡然一怔，提起的氣立時潰散開來。

向小園很滿足于“季三昧”片刻的沉默。

“我知道，長安和衛(wèi)汀長得一模一樣，是衛(wèi)汀的轉(zhuǎn)世?！毕蛐@湊在沈伐石耳邊，用情人低語的聲調(diào)說話，吐出的每一個字卻都像是淬了毒的釘子，“我一直看著三昧爹爹呢。我知道關(guān)于三昧爹爹的一切，我知道三昧爹爹習(xí)慣幾點睡覺，知道你喜歡什么煙草，我還知道你喜歡貓，也喜歡狗……”

他指向心智全失的長安，邀功的小孩兒似的說：“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狗?！?/br>
一瞬間，怒意暴漲的沈伐石很想把他的眼睛給戳爛。

向小園繼續(xù)說：“他說他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可我才不相信呢?！ㄈ皇窃隍_我。我對他用了轉(zhuǎn)心丹，一次不招供，再給他用第二次……轉(zhuǎn)心丹三昧爹爹你聽說過的吧？叫人招供是很好用的……他還真的想起來了，他說，你是沈伐石害死的。……若不是沈伐石，你現(xiàn)在還是好好的！”

沈伐石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你什么意思？”他伸手扯住了向小園的前襟，把他的雙腳直接提離了地面：“……你給我說清楚！”

向小園總算覺得不對勁了，他掙扎了一下，在發(fā)現(xiàn)那雙制住他的手如鐵石般堅硬時，他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氣：“你不是三昧爹爹！……你是誰？”

沈伐石冷笑一聲，將那單薄如影子的軀體徑直朝著石壁上摔去，向小園一個猝不及防，砸上墻面，又從墻面上滾落在地，他當(dāng)即咯了一大口血，滿目的鮮紅濺在曜石地面上，灑上鮮血的地方冒起森森的黑氣，把血包裹起來，飛速吞咽了下去。

向小園爬也爬不起來了，他抖著雙臂，呻吟著念出了那個令他深惡痛絕的名字：“沈伐石……”

沈伐石幾步上前，將他的腦袋踩了下去，手指一抬，向小園就顫抖著難以忍受地發(fā)出了一聲痛叫。

——他的肩膀內(nèi)的血rou被飛速凍結(jié)，一條血凝成的冰柱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肩膀。

就連向小園自己也覺得奇怪，放在以前明明是可以忍受的疼痛，為何他卻會疼得喊出聲來。

沈伐石如法炮制，廢了他的雙肩后，才把腳用力往下踏了踏：“什么叫我殺了他？”

向小園臉色煞白，齒齦間咬得出了血，可他硬是露出了個帶血的獰笑：“……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害死了三昧爹爹，你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沈伐石，你真可悲啊。”

他歪著頭，竭力看向沈伐石，空洞的瞳仁里閃著蛇似的冷硬光澤：“……沈伐石，沈伐石，這些年來，三昧爹爹在你的夢里出現(xiàn)過不止一次吧？你睡得好嗎？”他的聲調(diào)陡然提高，“……你活該被這么折磨！你活該！”

沈伐石的心神驟然紊亂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

三昧死的時候，自己明明還在臨亭里浴血奮戰(zhàn)……

難道是因為他來找自己？就是因為他跑來找了自己，才在路上……

心神被擾亂的結(jié)果，是他壓根兒沒有注意到從腦后劈來的一陣破風(fēng)之聲。

但是，在“琴瑟”的刀刃距離他的后頸只有半寸距離時，何自足卻無論如何都劈砍不下去了。

沈伐石的一只手抬起來，隨意平放在耳邊，一縷金光從他的手腕脈搏處蔓延而起，環(huán)繞著纏緊了何自足殺氣騰騰的刀刃，隨即他將手猛地向前一甩，指尖一挑，何自足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他挾持在了手里。

何自足知道沈伐石強(qiáng)悍，可也只限于聽聞而已，他怎么也沒想到，他竟連面都沒照上，就被沈伐石徹底擒拿住了。

沈伐石的煞氣凜冽，他掐住了何自足的脖子，而何自足卻在竭盡所能地掙扎：“小園，跑！你快跑?。　?/br>
“你不把你的命當(dāng)命，我知道?！鄙蚍ナ×撕巫宰愕难屎恚浦沽怂^續(xù)說下去，何自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