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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承恩侯情史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3

分卷閱讀173

    對你不住的地方,現(xiàn)在只希望你能夠成就一番事業(yè)。你只須想想我曾經(jīng)對你的苛責(zé),對你的酷狠……你并不欠我什么,把孝哥兒留給我就伴很好,來世我們還可以再續(xù)祖孫緣分?!?/br>
平靜的腔調(diào),平靜的口吻,然而一句是一句,隨著話音不徐不緩地砸在了裴謹(jǐn)?shù)男纳稀?/br>
他看著薛氏說這番話,也看見了她眼里隱隱有光,雖然不夠脈脈柔情,卻在此時此刻,仿佛有了一點溫暖。她還是在乎他的,愿意犧牲自己去成全他,又或者,她原本就是愛他的?

多年以來,母親對他的“期望”就像一根緊箍咒,牢牢纏縛在他身上,直到今日依然沒能解下來?,F(xiàn)在機會擺在眼前了,只消他一句話,讓外頭那群親衛(wèi)沖進來,或是干脆自己抬抬胳膊,這一世的孽緣就能從此了斷了吧。

然而,他能解脫么?

為將者臨陣退縮,忽然間割舍不下感情,這在以前是絕不可想的,何況在來時路上,裴謹(jǐn)也曾暗暗告誡過自己,絕不能感情用事。

只可惜人不是機器,做不到精準(zhǔn)測量情感情緒,他一閃念記起了那雙眼睛里的溫度,那是很久以前母親來探病時,還有他更年幼時,曾經(jīng)在薛氏身上感受過的。

曾經(jīng)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被這點似曾相識勾起來,心頭負(fù)累便在隔空相望間,生死相依時,一點點消弭,慢慢灰飛煙滅,那些經(jīng)年積累的怨懟,漸漸被奇跡般地,稀釋成了一縷看不見的青煙。

裴詮等得急躁,禁不住對薛氏怒目相向道,“裝什么大義凜然,太太一貫蛇蝎心腸,旁的不說,欠我的難道不用還么?我從小被你刻意養(yǎng)歪,之后由你做主娶進來一個病秧子女人,好容易有了孩子又被你下藥弄掉,打量我都不知道?為了你那個癆病鬼兒子,狠心把我唯一的孩子弄掉,殺人莫非不需要償命?”

他說的是許氏的那個孩子,薛氏淡漠地應(yīng)道,“孽種罷了,我即便是死,也不會是為它償命。”

裴詮最恨她這種波瀾不興的口吻,能句句殺人無形,他氣得七竅生煙獰笑起來,“那干脆先送你的寶貝孫子上路,反正你那癆病鬼兒子在下頭也須要有人照應(yīng)?!?/br>
這句才說完,突然間門被猛地撞開,只見一個人瘋了似的沖進屋,后面接二連三涌進來一堆下人,扯得扯拉得拉,愣是雞飛狗跳了半日才將將把人給按住。

披頭散發(fā),目眥欲裂,正是二奶奶許氏。

“裴詮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敢害我的孝哥兒,我活咬了你的rou,喝干了你的血,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過你。”

裴詮沖著下人狂喊,“誰把這個瘋子放出來了的,都干什么吃的,還不快把人給我拉下去!”

院子里一團紛亂,許氏撒潑打滾,如同在演一出鬧劇。

薛氏一直看著裴謹(jǐn),此刻依然很是平靜,“家宅亂成這樣,你看出我的無能了吧,還不肯放手嗎?三郎,就當(dāng)是我對你最后的希望,你成全我吧?!?/br>
裴謹(jǐn)捏了捏鼻梁,手指遮擋處眼神輕輕一顫,沒有說話。

………

人在有事忙的時候,往往會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

仝則從曹薰家出來,草案上已攢夠五個人的簽名。不過這會他手里還挽著一個年輕男人,兩人面上含笑,狀態(tài)親熱,一點看不出那人的腰眼正在被仝則用槍口緊緊抵住。

將人往車?yán)镆蝗趧t吩咐駕車的人,“往下一家去,這人先交給你看著,曹大學(xué)士雖簽了字,可還得防著些,等會看緊了別讓他喊來巡防的御林軍?!?/br>
六部里人都散了,閣臣也被放回了家,好在正常生活買賣交易并沒斷,那曹大學(xué)士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別的什么緣故,非要趕在皇帝沒咽氣之前再叫一桌席,于是仝則便得以堂而皇之的登門“拜訪”其人。

過程不算驚險,等拍了槍在桌上,眾護院全都傻了眼。仝則到底不放心,少不得要抓了曹薰的兒子當(dāng)人質(zhì),值此緊要關(guān)頭,他也是連節(jié)cao為何物全顧不上了。

不知道裴謹(jǐn)那邊如何了?是在軍機還是進了宮。轉(zhuǎn)念再想,仝則并不確定自己的行為能起什么作用,也不過是能幫則幫,用靳晟的話說,是多一個籌碼多一份力量,至于能否用得上,要靠裴謹(jǐn)自己去運籌帷幄。

靳晟那時無聲地拍著他的肩,眼神匯做千言萬語,似乎在說,裴行瞻不會輕易逼宮,希望這一局能助他扳回一城。

風(fēng)簌簌吹過,有落花搖曳墜落,仝則驀地向往起裴謹(jǐn)?shù)哪切╊A(yù)感,盡管此時他正覺得額頭發(fā)熱,連時靈時不靈的直覺業(yè)已徹底消失不見蹤影。

…………

天光暗下來,裴府里的下人開始掌燈了。

“冷血、瘋癲、癆病,這一家子都占全了!真他媽的夠熱鬧?!迸嵩彺筘葚葑?,頭上直冒汗,“一晚上耗過去很容易,我等著你做決定,不怕再告訴你一句,我愿賭服輸,敢拿命來賭,你呢,三弟,你不過是失去點權(quán)力,也不敢賭么?”

難得這人終于有了點血性,只是那血性,卻是為掉轉(zhuǎn)槍口用來對付自己人的,或許他也從來沒認(rèn)同過彼此是自己人。

正在這時,親衛(wèi)大步闖進來,附在裴謹(jǐn)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

裴詮眼神一凜,再看裴謹(jǐn)神色,依然不辨悲喜。

親衛(wèi)帶來的消息是關(guān)于仝則的,裴謹(jǐn)事先沒有預(yù)判,既覺震驚又覺得一切很符合邏輯——符合那個自作主張之人的邏輯,而仝則拿著他的字和章,看似代表他本人,那群閣臣之所以肯簽字也是因為忌憚他在城內(nèi)的布防,那么一旦沒了這層顧慮,那紙憲章分分鐘會成為一場空。

至于為他奔走的人呢,卻不能跟著成為一場空。

想起仝則病還沒好利落,裴謹(jǐn)默默嘆了口氣,第一次無可奈何地承認(rèn),是自己沒有照顧好這個人,從開始到現(xiàn)在,幾乎從沒有一天照顧好過。

“說什么呢,能不能光明正大點,能不能給個痛快話?”裴詮憤而質(zhì)問道。

裴謹(jǐn)看他一眼,居然在這個時候展顏笑了,“能,準(zhǔn)備筆墨吧?!?/br>
裴詮好似沒反應(yīng)過來,只當(dāng)自己聽錯了,“你要什么?”

“不是要我的人撤出城外?會仿我的字卻怕人認(rèn)出來,更怕將來對薄公堂遭人清算,既不敢殺我,也沒有理由殺我,你那位主子都怕成這樣了,偏又搞出這么多事,不就是要我一封手書?”

裴詮先是一愣,接著不由神情一松,原以為裴謹(jǐn)有后手或是要再磨幾個時辰,不料對方竟痛快答應(yīng)了,只要有了白紙黑字就不怕他耍什么花樣。

家里沒有他的私章,卻有隨身信物,裴謹(jǐn)拿出一枚金制短刀,“去吧,把這個一并交給萬總兵?!?/br>
說著揮了揮手,狀似拂過額頭,卻飛快地做了幾個看上去不痛不癢的動作。

裴詮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