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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面前,兒子可以起誓,終我一生,視裴熠為己出。兒子會全力愛護教導,絕無食言。”薛氏等了片刻,豁然回轉(zhuǎn)頭,“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你還有半句沒有回答?!?/br>“兒子回答完了,只能做到這個程度。孝哥兒將來的前程,要靠他自己去掙?!迸嶂斃事暤?,“至于爵位,不會世襲,待兒子離世之時,會請朝廷將其收回。”薛氏被他離經(jīng)叛道的說法震驚住,瞠目道,“你……你何至于如此?這是改革,改的瘋魔了?連自家榮寵都要一并革去?你二哥這輩子只得這一個骨血,而我的精血,還有你二哥失掉的,卻都集中于你一人身上,方成就了你今日的出息,就看在這一點上,你連這個要求都不能答應,非要如此搪塞我么?”裴謹目視前方,良久不發(fā)一言。薛氏頓時氣涌如山,“你不必拿大帽子扣住我,人心是會變化的,你善于自控,更善于掠奪!性情爭強好勝,你是怕日后有了兒子,會對我食言!所以才不肯答應,是不是?”裴謹望向薛氏,目光冷冷,一瞬間似能淬出冰來。他能有今日,確是為母親親手鍛造而成,然而母親卻從沒有一天真正懂得過他。她把所有的愛意和憐惜都給了裴讓,到他這里就只剩下不斷地苛責,不斷地鞭策。多少年了,沒有人問過他可曾覺得疲累,可曾覺得不公,可曾有過傷心,可曾對戰(zhàn)場上剎那的生死感到過畏懼。什么都沒有,好像他天生就該無心無情,只會不斷向上攀登,最終成為一個沒有情緒沒有悲喜的符號,一個為家族換來無上榮譽的符號。對兄長的逝去,他此刻也有著悲戚,可即便是悲戚,也不能盡情釋放,更要被生生打擾,由他的母親來對著他聒噪,談及那些無聊無稽,他根本不愿贅述的話題。“母親累了,大概沒聽清我的話,兒子再說一遍,希望這是最后一次?!?/br>裴謹一字一頓道,“兒子無意傳宗接代,裴熠就是裴家唯一的繼承人。這份家業(yè)只會是他的,但僅限于財產(chǎn)。爵位,在兒子死后,朝廷一定要收回。從今爾后貴族消弭,世家絕跡,這是大燕國策,兒子當仁不讓,亦會執(zhí)行到底。”說完,他長揖下去,對著兄長的牌位,也對著母親薛氏。對方臉上那些或憤怒或驚恐的表情,他不想再看一眼。起身后目光淡淡,沒有給薛氏任何反應時間,人已轉(zhuǎn)身步出了靈堂。一檻之隔,門外瀟瀟秋雨,淅淅瀝瀝。挺拔的身姿融入漫天風雨,仆從遠遠看見,忙趨步上前為他撐傘??芍挥兴约褐?,此時他從身到心都沾染著揮之不散的寒意。直到登上車,侍衛(wèi)無須吩咐徑直朝他的私宅駛?cè)ィ嶂敺讲帕瞄_簾子,望了那雨一刻,淡淡道,“去武定侯街?!?/br>滿眼濕冷,他忽然在這個時候,迫切地想要看到那個擁有溫暖眼神,陽光笑容,自信坦蕩,不曾將亂七八糟想法略縈心上的明朗男孩。他英俊的小裁縫。可裴謹大概是忘了,再灑脫的人,面對生死也會心有戚戚。仝則亦然。第66章仝則在窮極無聊中,慢慢卷好一支煙。點上火,斜靠在窗戶前,對著綿綿細雨開始吞云吐霧。雖然身心俱疲,無奈疏無困意,不知不覺抽完了三支,卻依然沒能把自己給抽暈。屋子里煙氣繚繞的,游恒進來時嚇了一跳,差點以為他要把自己點了,追隨謝彥文一道駕鶴西去。“你那肺管子還要不要了?”游恒怒吼,搶上來奪過險些燒到手指的煙頭,一把丟到窗外,“讓我買煙絲,就是打算不要命的抽?我說你這人,就不能養(yǎng)成點好的生活習慣?”仝則對他的絮叨很木然,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回身坐在了圈椅上。這便有點怪了,要在平常,游恒說一句,他怎么也得回上三五句,那逗悶子的散德行勁頭,每回都能惹得游恒一陣牙癢癢。可現(xiàn)在他人好像被抽去了筋骨,整個人散架了,雖然眼神依舊清亮,魂兒卻明顯不在殼子里頭。游恒看得心下一緊,期期艾艾地勸道,“哀傷總得有個限度,謝兄這輩子運道不好,與其苦哈哈的活著,倒不如投個好胎,沒準還能趕上好日子。既然是朋友嘛,他肯定也不想看著你難過?!?/br>仝則恍若未聞,靠在椅背上兀自發(fā)愣。實則腦子一直在轉(zhuǎn),并非他想轉(zhuǎn),實在是想停也停不下來。這些天他反復思量前因后果,起初會自責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端倪,后來又會把自己假象成為謝彥文,猜測他究竟為什么要這么決絕。答案當然無解,因為他始終做不到為了“愛情”或是為了被辜負,就自絕于萬丈紅塵,他缺乏這種勇氣。但漸漸地,事情的經(jīng)過還是讓他起了疑心。皆因李明修來的太是時候,說是看看他有何需要,這理由乍聽堂皇,其實根本是多此一舉。——反倒更像是專為來傳遞某些信息。他回憶那日在花樹下,自己背對著房門,李明修則面朝房門,完全可以看見誰從屋子里走出來。談話過程中,李明修時而低頭喝酒,但余光還是能瞟到門口。明知道謝彥文站在那里,還要把話題引到那個“真相”中去,他究竟意欲何為?還有一則不能忽略的信息,裴家二爺裴讓病危,不日便可能會辭世。在整件事情中,裴讓無疑是真正的受害者。如果他好端端活著,裴家或許會放過謝彥文;但形勢突變,裴家再想起“罪魁禍首”,是否還能讓他繼續(xù)逍遙?而裴謹呢,曾應承過放謝彥文生路,所以斷然不會明著下手。然則殺人誅心,這一招卻是既保險又實用的。至此,仝則也告誡過自己,不可腦補太多!只是一切充滿了巧合,耳邊猶是不斷響起裴謹當日的冷冷言辭——謝彥文不能留。越想越是煩躁,待要再卷一根煙時,游恒已劈手將煙絲全搶了過去。“有完沒完,差不多得了!明天還開門做生意呢,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還記不記得!”多管閑事,真他娘的聒噪!仝則帶著滿腔邪火睨他一眼,心里暗罵了一句。好在他一向克制,心里清楚游恒與此事無關,自然不能由著性子亂發(fā)泄情緒。游恒也適時地放軟了聲氣兒,“早點睡吧,眼下裴府也在治喪,少保最近是千頭萬緒的,你好歹懂事點,別再給他惹麻煩了?!?/br>仝則漠然聽著這話,心頭一時暗涌,更加深了他的某些猜測。院子里忽然腳步聲,原本走路輕捷的人,因踩著一地雨水,不由也帶出一點輕微地響動。隔著窗戶,仝則和游恒都看清楚了來人。游恒詫異,“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