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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里如往常一樣霧氣縈繞,她走過去,看見池邊濕漉漉的,有一道明顯的水痕。 這么遲了,銀川應(yīng)當(dāng)睡了,以往她從不在這個點過來——知道這個點見不到他,也就不來了。 可今晚她過來,守著一池子的水和他,卻仍然能感覺到那種遠離爾虞我詐的片刻安寧。 花容隱在水池邊坐下,目光無神地看著平靜的池子良久,伸手碰了碰水面。 一圈圈漾開的波紋徒然變大,水花濺開,從水下冒出來一顆小腦袋。 銀川長發(fā)貼著脖頸,更顯清瘦,他臉上還有一些未散去的困倦,見到花容隱,那困倦就變成了驚喜。 “容jiejie?!彼麥惿蟻砉怨越兴?/br> 花容隱自從知道銀川喊千霜是喊霜jiejie的,就哄著他也叫自己jiejie,銀川很好哄,給了兩顆糖就乖乖叫了。 花容隱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抿唇不言。 銀川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尾巴擺了擺,小心地問:“怎么了?是發(fā)生什么不高興的事了嗎?” 花容隱想起女皇冷漠蔑然的眼神,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她不說話,銀川就靜靜浮在水上陪著她。 花容隱從不對他人傾吐苦水,是因為這么多年,只有銀川才能讓她卸下滿身的防備,她知曉他的善良,他的無邪,是以才會對他傾訴。事實上,這么多年,她一個人背負太多,早就撐不下去了。 花容隱自暴自棄似的,將事情簡單地對銀川說了,然后撐著膝蓋問:“我是不是……真的太沒用了?!?/br> 銀川苦惱又認真地想了又想,他還只是一條小人魚,好久才把這些朝堂紛爭的事消化掉。 其他的銀川不懂,他只想問一件事:“霜jiejie真的叛國了嗎?” “我不知道。”花容隱說:“但我覺得她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你為她說話了嗎?”銀川抿唇:“要是有人說我打碎了別的人魚的東西,我jiejie一定會為我說話的。” 他抬起頭,總是澄澈的目光里滿是失望:“所有人都罵霜jiejie,壞女人還想殺了她,可是你也不幫她,你都不為她說一句話……要不是霜jiejie厲害,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壞女人害死了。” 花容隱聽得渾身一僵,對上銀川漸漸漫上水霧的銀灰色眼睛,心里升起幾分無地自容的羞愧。 “你……”銀川鼻音很重,他一向乖,這時候卻不順勢安慰花容隱,反而咬唇說:“你就是個膽小鬼!” 他說著,越來越難受,忽而折身潛入水中,銀色尾巴在水面一拍,濺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銀川!”花容隱騰地站起來,心下忽而涌上幾分慌亂,整顆心瞬間變得空蕩蕩的,顧不上思考,她直直跳進水里,妄圖追上他:“你聽我說——” 水面蕩開一圈圈波紋,無人回應(yīng),銀川估計是真的生氣了,此刻失望得不想見她。 花容隱在水里摸索了好久好久,沒有找到銀川,知道他今晚不會再見自己,不想再打擾他,只好上了岸。 “銀川,你聽我解釋,我……”花容隱張嘴正要說話,忽而卡殼。 她有什么可以為自己辯解的?銀川說的沒錯,她就是個膽小鬼。 花容隱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zhuǎn)身離開。 乘上馬車回府時,她路過幽王府,看到那門口掛著的兩個紅彤彤的燈籠,不知怎么想的,讓車夫停下了馬車。 * 千霜正吹熄了燈要躺下,忽然聽到門外有小廝來報,說四王爺前來拜訪她,是要應(yīng)了還是拒了。 千霜心說,還真有點不想去。 身體卻坐了起來。 身邊的魚察覺到熱源的離開,伸手抱住她胳膊,不松手了,甚至他整條魚都蹭了上來。 千霜很惆悵,這下她更不想去了。 要擱她是女皇,她肯定也是個昏君。 千霜悄然運轉(zhuǎn)了五靈之力,伸手在商衍額頭點了一下,指尖紅光一閃而過,沒進商衍的眉間。 沒一會兒,他渾身都暖了。 千霜再小心翼翼把手臂抽出來,一切還算順利。 她把商衍的被角攏好,披衣去了前院。 去之前,順便把沒動的另一壺酒也給捎上了。 進了大堂,就看見花容隱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那里,衣角并著額發(fā)還在一滴一滴往下滴水。 千霜挑眉,饒有趣味地說:“怎么衣服都不換一換,不怕染上傷寒?” 花容隱聞言,心下又是一揪,心底隱秘的愧疚越發(fā)濃郁 。 之前她沒去送她,一別就是多年,回來后,她也沒有半點長進,連質(zhì)問花玄月都勇氣都沒有。 千霜也不多問,從桌上拖過一個杯子,為她滿上一杯酒:“喝——正好暖一暖身子?!?/br> 花容隱又想起來,自己還欠她一場酒。 花容隱接過,一口飲盡,只感覺喉頭更加干澀,或許是喝酒真的壯人膽,她這次問出了口:“今天是怎么回事?!?/br> 千霜自己喝了一小口,頓了頓說:“一場有預(yù)謀的陷害罷了?!?/br> 花容隱急急問:“為什么?她究竟為什么要這樣做!” 千霜瞇眼笑了:“你相信我?” 花容隱毫不猶豫:“是?!?/br> 她信那個光風(fēng)霽月,行事光明磊落的五皇妹不會做這種事。 千霜說:“這沒什么奇怪的,花玄月她與我不對付很久了,從小的時候,她就什么都和我爭,她不會向我認輸,她想叫我死,這樣她就永遠高枕無憂了?!?/br> 花容隱喉嚨動了動:“是……這樣的嗎?” “若我今日不反擊,外面好不容易歸家的將士會與我一起,蒙上叛國罵名,然后被花玄月流放邊關(guān)?!鼻潇o異常,瞥見花容隱神色劇變,繼續(xù)說:“我別無選擇?!?/br> “一個國家可以有jian臣,但如果再無一個良將,面臨的就會是亡國的下場。” 千霜為愣神的花容隱滿上酒,慢條斯理說:“花玄月已經(jīng)不適合再當(dāng)皇帝了,一個善猜忌的君主有時候比一個昏君更可怕?!?/br> “你想如何?”花容隱感到世界觀受到巨大的沖擊:“可是……她這些年也算無功無過……” “你想逼宮?”花容隱忽然反應(yīng)過來,不可置信道。 “……”千霜灌下一口辛辣的酒,說:“不逼?!?/br> 花容隱身體這才放松下來:“那就好?!?/br> 她不排斥千霜做皇帝,但逼宮這種激烈又不光彩的手段她真的無法接受。 千霜看了渾身狼狽的花容隱一眼,冷不丁道:“四皇姐,你想做女皇嗎?” 花容隱正在椅子上癱著,冷不防聽見這話,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么?”讓她做什么?! “我問你,要不要當(dāng)女皇?!鼻ǖ鼗位尉票?,用傳銷般的蠱惑口氣說:“你不想做你自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