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及找借口，卻突然被趙子嵐拉了一把。

    他被拉到了一邊，被他抵住的柜門彈開，露出了里面被塞得滿滿的衣服，甚至還有兩件落在了地上。

    清一色的白色衣裙，看起來都是新制的。趙子嵐看清楚柜中的衣物，抿緊了嘴唇，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些是什么？”

    她原以為顧相知拿著那些銀子是去做旁的事情了，沒想到顧相知卻是讓人拿著那些銀子叫人給自己做了衣服。

    “我覺得侯妃先前的衣服有些不太合侯妃的身份，便讓人做了新的?！鳖櫹嘀姴m不住了，便對著趙子嵐說道。

    “那妾身先前的衣服呢？”趙子嵐皺著眉問道。

    “燒了?！鳖櫹嘀娭w子嵐的表情，一分神就將實話說了出去。他不住地摩挲著自己套著玉扳指的手指，表情有幾分不自然。

    看著顧相知那略帶滿不在乎的樣子，趙子嵐只覺得心頭盈上了一點火氣。

    “侯爺，就算您不支持妾身省錢，也不必這么糟蹋妾身的心血。您知道妾身花了多長時間才省下這些銀子嗎？侯爺一日之間將妾身省下的錢都花光，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她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一雙眼直直地看著顧相知。

    顧相知瞇了瞇眼睛，臉上帶了點不悅：“侯妃這說的是哪里的話？我的俸祿，我花一些又如何？”

    “侯爺這是認為妾身做錯了？”趙子嵐聲音里透著股冷意，還幾分失望透頂?shù)囊馕丁?/br>
    顧相知聽出了趙子嵐話里的失望來，心中不免誕生了一分慌亂，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若是侯爺覺得妾身為侯府省錢是錯事的話，那侯爺何必將妾身娶進侯府，又何必叫妾身放心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趙子嵐只覺得很是疲憊。

    她沒心思去撿落在地上的那些衣服，只是坐在了軟塌上，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再也做不出什么事。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即便她竭力想為顧相知鋪路，顧相知卻根本不會在意那些。

    因為他不會知道后來的皇上對他疑竇叢生，也不會知道在他死后，旒華破滅，山河破碎，百姓飄零。

    因著不知道，所以不會相信。不會相信皇上會真的對他下手，也不會相信自己會真的死在那點懷疑里。

    “侯妃為何總覺得我會被那位懷疑呢？我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那位又因何懷疑我？”顧相知湊近趙子嵐，溫熱的氣流噴在趙子嵐臉上。

    趙子嵐連躲避的心思都沒有，她微闔雙眼，聲音沙啞地說道：“顧相知，我曾做過一個夢。”

    “我夢見旒華各有政黨，可人人都針對你安遠侯。甚至皇上，也將你安遠侯視為眼中釘rou中刺。”

    聽到趙子嵐這么說，顧相知心中一跳。他猛地抬眼，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趙子嵐身心俱疲，絲毫沒有察覺到顧相知的視線。

    她本不想告訴顧相知這些事，因為顧相知從來對皇上只有全然的信任，只是她希望顧相知最起碼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也給這大旒華，留一條后兩句。

    “這些可能只是一個夢，也可能會是日后發(fā)生之事。侯爺若是心中還存著旒華江山黎民的話，還是不要如此鋪張浪費?！壁w子嵐一字一句地說完那些話。

    顧相知抿緊了唇。

    他雖然玩弄權(quán)柄，卻從未懷疑過皇上會不會對自己起什么疑心。

    安遠侯府本有屯兵的權(quán)利，可他從未屯兵。京中黨派紛爭，他也是從不參與。只有在那些黨派爭斗要波及到朝政的時候，他才會暗中幫助某個黨派一把，讓京中的局勢趨于穩(wěn)定。

    “侯妃怎么會做這樣的夢？我既然在，便會保證侯妃的安全?！?/br>
    “你即便有能力保證我的安全，你保不了江山萬民，你也保不了旒華疆土?！壁w子嵐抬眼看著顧相知。

    “在你眼中，江山萬民就那樣重要嗎？”顧相知壓低了嗓音，對著趙子嵐說道。

    “難道在侯爺眼里，江山萬民是可以隨意割舍的嗎？”趙子嵐抬眸，看著顧相知，“黎民百姓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若是沒有黎民百姓，又怎么養(yǎng)得活你們這些官員？”

    顧相知知道自己并不該這樣說，只是他在心里，終究是一些遺憾。遺憾趙子嵐雖然處處替他著想，可卻并非是為了他。

    “此次事情是我做得太過分，侯妃別同我置氣了?！?/br>
    趙子嵐眼捷輕顫，抬眼看著顧相知。

    他從未這樣放軟語氣同她說話，趙子嵐只覺得有些意外：“可我也希望，侯妃能多給我一些信任?！?/br>
    **

    第二日，顧相知一早便進宮去了。

    今日是殿試的日子，他身為安遠侯，還要到宮中去看看情況。

    一到殿中，皇上便笑著對顧相知說道：“相知，快來坐在朕的身邊?！?/br>
    待他在皇上旁邊坐下，殿試便開始了。

    魏書顏小心抬眸看了顧相知一眼，就發(fā)現(xiàn)顧相知手中正在把玩一個荷包。看起來他昨日在山上見到的那個。

    “相知手中這個荷包倒是精致得緊?！被噬弦部吹搅祟櫹嘀种械暮砂χf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送給你的？”

    顧相知想到趙子嵐說的話，心底帶了一抹猶疑。

    雖然他并不是很相信皇上會對自己生疑，可他終究因著趙子嵐的話對皇上生出幾分嫌隙來。

    見顧相知沉默不語，皇上笑了笑：“看來是不便同朕說的人。不過相知不必憂心，若是相知真的喜歡那位姑娘的話，可以來找朕要一道圣旨?！?/br>
    “不必了。”顧相知抬眼看著皇上，眼神中流出一抹風流的笑意來，“臣下有了侯妃連同一房侍妾，若是再娶誰進門，怕是身子要遭不住?！?/br>
    皇上失了這份心思，沒有再說什么。

    魏書顏聽了這話，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還以為顧相知手中的荷包是趙子嵐繡的，顧相知才那樣珍惜。只是聽了這話，他才知道顧相知其實并不是那么心悅趙子嵐。

    他心中有些亂，一滴墨汁滴落在了案上，差點將試卷弄臟。

    魏書顏斂了心神，用紙將桌面上的墨汁吸干凈，才繼續(xù)答題。

    待所有人答完題，皇上便讓太監(jiān)將試卷都收了起來，拿到自己手中。待拿到所有試卷，他隨意地將自己手中一部分試卷拿給顧相知看。

    顧相知一只手支著自己的頭，懶懶地說道：“皇上知道臣下不愛看這些，還是皇上決定吧。”

    “相知還是多看些書吧，整日閑散如此，若換了個人做皇帝，怕是不會保你這安遠侯?！被噬闲χf了他一句，才將那些試卷收起來，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才說道，“朕以為取徐朗為狀元，取魏書顏為榜眼，取蘇天安為探花，不知相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