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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鬼宅遺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

分卷閱讀16

    我當然知道,炮仗我有哩,你才沒有!”

“阿哥阿哥……”

正奮力拉門閂的周淇年一下子沒了氣力,他轉(zhuǎn)身駭然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孩子清脆的笑聲還回蕩在耳邊。就在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時,廳堂那邊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呼聲:“梓均,梓言,你們快進屋里來,年夜飯要開始嘍……”

“娘,阿娘,梓言要玩炮仗……”

“莫要你阿答生氣,快進屋里來!”

“梓言快去,阿答阿嬤會給壓歲錢!”

“好哩好哩,嘻嘻……”

“梓言你是小財仔!”

“哈哈哈……”

周淇年揉揉眼,就在門廳燈籠的紅光下,他看到兩道小小的身影投入一位挽髻少婦的懷里。傾時,震天的鞭炮聲響起,門外的街上傳來銅鼓的聲響,還有人們的吆喝:“趕年嘍,趕年嘍……”

屋內(nèi)是孩子們清脆的笑聲:“趕年嘍趕年嘍,壓歲錢,壓歲錢……”

周淇年不禁苦笑起來。鬼戲,這才真正開始了。

第六章鬼戲

周淇年怔怔地站在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耳邊回蕩著過年的喜慶聲,但眼里看到的卻是滿目詭秘。他想起祖父的話,倘若周淇生不人不鬼,那么此刻他能聽到自己么?周淇年心懷希冀,只有硬著頭皮喊道:“淇生!淇生!你聽得到我嗎?”

隨著他的呼喊聲,四周的嘈雜漸漸靜了下去,周家街又恢復了死寂。

“淇生?爺爺?”周淇年試探地喊道,猜測自己是不是脫離了鬼戲。他慢慢地走近明前廳,隱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你是誰,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不說話喏?是哪家的野仔?”

“我不是野仔!我是和阿爸來拜大老爺?shù)摹?/br>
“這里哪里有大老爺呀?”

“笨!我們阿爸就是大老爺?。 ?/br>
周淇年走進明間大廳,看見三個梳著小辮、穿著小馬褂的影蹲在那里。

“喂,那你叫什么?”

“我叫梓旬,周梓旬?!?/br>
“咦,阿哥,他居然和我們一個輩分?”

周淇年暗自心驚,難道這三個孩子便是那三位太公?那三個小孩穿著晚清服飾蹲在角落里,猶如三個黑白的小鬼剪影,鬼魅異常。

“我知道,他是喜房的奴才?!?/br>
“不是,我才不是奴才!我是和阿爸來拜大老爺?shù)?!?/br>
“叫我們阿爸大老爺?shù)娜硕际桥牛 ?/br>
“對喔,我和阿哥就不管阿爸叫大老爺?!?/br>
周淇年心里隱隱地同情周玉書,明明都是梓字輩,生在福房里便是少爺,生在喜房便是奴才。這是怎樣的不公?沖著這樣小的孩子喊奴才,這兩個小少爺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周淇年心內(nèi)忿忿,卻也不細想那樣大族教出來的孩子怎能不勢利呢?

“小奴才,來叫少爺。”

“喔,小奴才來陪我玩?!?/br>
“我是和阿爸來拜大老爺?shù)?!”周玉書只會傻傻念叨這一句。

周淇年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竟也傻傻地忘記了這不過是一場鬼戲,他想要去幫那個被叫小奴才的傻孩子出頭。但是走到那三個小孩跟前,周淇年才突然清醒過來,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還帶著哭腔的周玉書說:“我是和阿爸來拜大老爺?shù)?。”但是他卻是一邊說一遍抬起頭注視著周淇年,純黑的眼瞳像冰冷的礦石一般,嘴角噙著怪異的微笑。

周淇年幾乎被嚇破了膽,他慘叫一聲就往后一個院落跑去。

第二進的院子和之前幾乎沒什么差別,但是那幾株光禿禿的梅樹此時還活著,但花開得死氣森森。樹下的石幾上坐著兩個少年,一個趴著,一個拿著書卷手里還執(zhí)著棋子。周淇年不敢跑過院子,也不敢呼喊周淇生,只好在一邊怯怯地站著。

那兩個少年似乎還是福房家的兩位小少爺——此刻他們還無表字,還叫做周梓均和周梓言。

“阿哥,今天先生說等我弱冠以后就表字庭蘭啦,庭院的庭,蘭花的蘭?!迸吭谧郎系纳倌暾f道。

周梓均著棋譜,敷衍道:“唔,那甚好呀?!?/br>
周梓言似有些苦惱:“阿哥,我喜歡你的表字。亭勻亭勻,不就是均么?我的表字好像女娃的名字,不,是像下賤的戲子一樣。”

周梓均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下賤戲子喏?哪個教你這樣說話的?”

周梓言四處瞧了瞧,伏在他阿哥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周梓均搖搖頭:“這些事我們可管不了。不過,梓言你可知,君子如蘭?!铺m生于深林,不以無人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jié)。’你的字很好,不要妄加抱怨,錯怪先生?!?/br>
“阿哥你喜歡喏?”周梓言撇撇嘴。

周梓均點頭:“自然是喜歡。”

周梓言傻笑起來:“阿哥喜歡,那梓言也喜歡……”

周淇年在一邊聽得只想腹誹,什么嘛,這庭蘭公簡直就是一兄控。他也不理睬這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兄弟倆了,躡手躡腳地穿過院子,但是還沒走過石幾,就見周梓言轉(zhuǎn)過臉來。那是一張清秀蒼白的少年臉龐,但此刻,他眼里一片蒙白,竟是吊著眼白注視著周淇年。周淇年驚了起來,炸毛的貓般躥進了中堂。

內(nèi)堂冷冷清清,幽幽掛著兩盞四角細木紗絹花燈幾盞四角的木格紙燈,周淇年站在燈下仰頭看,燈面上繪著梅蘭竹菊。他隱約記著周淇生和他說過,中堂的兩側(cè)的扶厝跨院是花廳和書房。這兩個地方他從未去過,不敢亂走,于是只能急得團團轉(zhuǎn),小聲地喚:“淇生!淇生!……”

這時,遠遠從斑竹簾后的花廳里隱隱傳來女子哭聲。周淇年聽得不真切,卻也是汗毛直豎,嗷嗷叫著不知往哪里躲。

“此等……這般……我自是不愿意……”

“二房也不是沒有……三房……卻……”

周淇年蹲在那里抱著腦袋一聽,好家伙,這是要納妾了?不多時,那哭聲更甚,話語也大聲起來。

“那是一個戲子!戲子!咱們堂堂周家要娶進門一個戲子?豈不是辱沒了門風!”

“不論說是三房,就是個端水的丫鬟我也不要這種下賤貨色!”

“你且試試看,我讓她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呀,這可真兇!周淇年在心里嘖嘖嘆道,這二位夫人看來是恨極了那戲子,這樣的狠話都放了。他蹲了半天又見沒有動靜,便朝內(nèi)院去了。

進了天井,蓄水的池子微微泛著寒氣。這里周淇年倒是有些熟,畢竟是住了幾日的?!颁可?!周淇生!哥!求你了,你來救我成么!”他還是不愿放棄,又是一通亂喊。

但是這一回,周淇年沒有走過天井就止步了。

因為他看見,閣樓的窗子上吊著一個人。小小的腳上穿著小巧的繡花鞋,緞面的衣裳看起來相當體面,再往上是圈在脖子上的粗繩和伸長了的舌……

薄薄的霧氣從天井漫了上來,纏著腳踝沿著脊背慢慢向上,令人全身發(fā)寒。空氣彌漫著濕寒的臭味,像是死水,又像是腥土,像這世間腐朽的味道。霧氣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