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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執(zhí)拗。 甚至?xí)谷税瞪鰰崦恋膽岩伞?/br> 燕臨到底被激起了妒火,借酒澆愁,可酒只會使人想起過往,想起她。五臟六腑,無一處不覺痛,燒灼之中,愛極恨極,又去尋她。 沒過幾日,原本只在私底下傳的流言蜚語,便跟乘了風(fēng)似的,飄遍宮廷。 “瞧她那樣,一張狐媚子臉,要不是她勾引在先,燕將軍那樣好的人能看得上她?” “早兩年我便覺得這樣的人怎么也配母儀天下……” “沒規(guī)矩!” “誰不知道她原來是什么沒教養(yǎng)的野丫頭,也虧得圣上當(dāng)年喜歡,給寵著,白白叫朝野看笑話??上а?,人沒這命,有這位置也壓不住,這不倒了霉?” “要我說,往日的青梅竹馬,如今不過是舊情復(fù)燃罷了?!?/br> “她有的是手段呢,可別小瞧她。” “知道原來錦衣衛(wèi)指揮使周寅之嗎?都是被她惑的?!?/br> “還有刑部的張大人……” “害人精!” …… 話到底是傳到了謝危耳朵里,燕臨又做了什么,他也清楚,只是突然想起了許久前某一日,群臣議事,卻都在偏殿等候,姜雪寧一身華服從里面出來,他們?nèi)雰?nèi),抬眸卻見年輕的帝王手指上沾著點粉艷的口脂,刑部那位平素清正的張大人,話比往日更少許多;又想起事之前不久,他與張遮一道出宮,半路上竟遇著那位皇后娘娘在等,他忖度片刻,尋了個借口折返,那二人卻留在道中相敘。 燕臨到底是侯府的血脈。 謝危想,他實不能再對他做些什么了。 4)五石散 入夜后,宮人掌了燈。 他頭痛,好幾日沒有睡好。 那名手腳利落做事機靈的小太監(jiān),便連忙使人將五石散與烈酒端了上來,服侍他服下。 沈瑯便是服食丹藥死的。 五石散也不是好東西。 謝危都知道。 只是他服五石散也沒有旁人藥性發(fā)作時的狂態(tài),渾身雖如燒灼一般,卻只是平靜,清醒,甚至能與尋常時候一般,批閱奏折,籌謀算計。 人最痛苦是清醒。 朱砂磨碎,硯臺如血。 他提筆蘸了朱砂,落在眼中便似蘸了血一樣,勾畫在紙面,都是沉沉壓著的性命。 上頭端正的字,漸漸在光影里搖晃。 深宮靜寂的晚夜,燈花突地爆了一下,空氣里浮來一段幽長的香息。 謝危抬眸,便見她走了進來。 鵝黃的仙裙,徑直的面容,烏發(fā)上簪著晃晃的金步搖,走一步,便顫一步,瀲滟的眼眸里隱約有一絲畏懼的期期艾艾,微啟的檀唇卻覆著燈火光影所覆上的潤澤與可憐。 佛經(jīng)上說,萬念糾纏,掙扎難解時,邪魔易侵。 謝危靜靜地瞧著“她”。 她還提著食盒,來到他面前,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地,將一盅熬好的參湯輕輕放在了御案上,聲音有一種掐得出水的柔麗婉媚,卻失之忐忑:“夜深天寒,謝、謝太師,請用……” 謝危想,這幻夢當(dāng)真奇怪。 他看了那參湯一眼,輕嗤一聲:“皇后也是這般蠱惑張遮的嗎?” 那明艷得奪目的面容上,乍然閃過了一絲怔忡,隨即卻蒼白下來。 好似被人戳了一刀似的。 她那白皙的手甚至還未來得及從盛湯的瓷盅上撤回,便已輕顫,透出一種無措的愧疚與倉皇來。 這樣的神態(tài),輕易使謝危想起聲色場里曾見過的,那些交纏的身體,淋漓的香汗,如絲的媚態(tài),欲拒還迎。 確能勾起人不可為人知的欲想。 他突地輕笑一聲,眼見她搭在案上的手腕,竟然伸出手去拿住了,guntang的指腹慢慢挲摩過那片本該有一道淺淺的傷痕可此刻卻幾乎白如玉璧一般無瑕的肌膚,戾氣漸漸熾盛。 便在這藥力發(fā)散的幻夢之中,她都好像怕極了她,仿佛又后悔了、不愿了一般,想要用力地抽回手去,只帶了一點哽咽對他道:“臣妾只是想起以前,曾與太師大人同路,如今身陷絕境,不敢盼先生饒恕,但求一隅以、以安身,還請先生,還請先生憐、憐……” 那一個“惜”字,分明就在嘴邊。 可她竟怎么也說不出口。 謝危壓著她手腕的手指,用力了幾分,竟慢慢用指甲在上面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她痛得掉眼淚。 謝危心底冷笑,也不知是覺她堂堂皇后卻來自薦枕席過于輕賤,還是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出口的那“憐惜”二字令人生厭,便將她拽到了自己面前來,似笑非笑:“娘娘,這般不知自重?” 她害怕。 想掙扎。 可又竭力地控制住了那股恐懼,沒有掙扎,只是緊繃著身體,張著眼看他。 佛經(jīng)上說,邪祟若至,不可沉淪,不可甘墮,澄心則自散。 于是謝危靜了片刻,轉(zhuǎn)眸提了方才滾落在案上的御筆,往那赤紅的朱砂里蘸滿,然后攥著她,慢慢從她右頸側(cè),順著喉嚨,鎖骨,一筆從那瑩白滑膩的肌膚劃下,斜斜地落進左心房。 像一道淋漓的血痕。 又似乎一道利刃,將她整個人劃開了,有種近乎殘忍的艷麗。 朱砂驅(qū)邪。 她是那樣又驚又怕地看著他。 謝危好生憎惡這樣的神情。 他心底萌了惡意,眼簾淡漠地搭垂,嘴唇湊到她耳畔,舌尖一展,只輕緩又清晰地道:“滾。” 邪祟似乎終于被他嚇退了。 她如蒙受了巨大的屈辱一般,在他放開她的一剎,狼狽地退后,連端來的那碗?yún)纪硕俗?,落荒而逃?/br> 謝危卻坐了回去。 他仰在椅子里,眨了眨眼,看見重新恢復(fù)了冷寂的西暖閣,手垂在一旁,蘸滿朱砂的御筆便自松松的指間落到地面。 某一種巨大的空茫攜裹而來。 謝危閉上眼睡著了。 只是縱然借了五石散混上安息香的藥力,這一覺也顯得太淺。 醒來時,暗香已去。 他看著那堆得高高的案牘,才想起還有許多事情不曾處理,將伸手去提筆架上懸著的一管新筆時,抬眸卻看見了案角那一盅靜靜已冷的參湯。 輪值的太監(jiān)們,守在殿門外。 過了好久,忽然聽見里面喊:“來人?!?/br> 他們頓時嚇了一跳,唯唯諾諾地進去聽喚。 謝危坐在那案后問:“昨夜誰來過?” 大多數(shù)人面面相覷,茫然搖頭。 謝危慢慢閉了一下眼,改問:“昨夜誰當(dāng)值?” 這下,眾人之中立刻有名小太監(jiān)腿軟跪了下來,連連朝著地上磕頭,自知事敗,哭求起來:“太師大人饒命,太師大人饒命!實在是皇后娘娘相求,奴才一時鬼迷了心竅,才答應(yīng)了她,太師大人饒命啊……” “……” 謝危低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蜷了一下,好像有一種鈍鈍的痛覺,遲來了許久一般,從他身體里經(jīng)過,讓他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