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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坤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48

分卷閱讀448

    謝危說:“我是。”

    姜雪寧哭了很久。

    謝危也聽了很久,然后慢慢道:“有時候做不了一個良善的人,便當一個很壞的人,也沒有什么不好。你要覺得自己可以變成不一樣的人,才能真的變成不一樣的人。打破那道給自己立下的藩籬,先相信,再去做。要么被壓垮,要么走過來。幸運總是歸于少數(shù)人的,而上蒼不會那么眷顧我們。寧二,仇恨,有時候是個好東西?!?/br>
    就像他希望,她能相信他們可以在一起一般。

    去打破那道藩籬。

    姜雪寧抬眸望向他,彎唇時不無嘲諷,可過后又只余下深重的愴然,浮動的悲哀,問:“謝居安,你這輩子,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謝危輕輕點頭:“嗯。”

    他低垂著眼簾,想,以前是這樣過來的。

    第224章 塵世亂起

    姜雪寧的確想過:倘若自己是個壞人,便該防患于未然,扼險于襁褓。既然明知周寅之前世作惡,今生何不敢在他做大之前,早早將人除去,以免有今日的禍患?

    可她若真是個惡人了,又怎么會救尤芳吟呢?

    如果救了尤芳吟,便證明她不是個壞人。不是壞人,也就不會在一個人還為犯錯之前便因為他將來可能會犯的錯誤而先將其除去。

    所以思來想去,竟成了一盤死局。

    她就是這么一個人,所以必然遇到這些事。

    若一定要究個根底,或恐是――

    她還不夠強。

    可若這般,世間事也太沒有道理。當年蕭燕兩氏聯(lián)姻不強嗎?謝居安到底身負了血海深仇,忍辱蟄伏二十余年;前世的沈瑯、沈d不夠強嗎?一朝朝堂顛覆,橫死宮中,或者病死龍榻。任誰強,也只強一時。

    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又壓倒東風。

    沒有誰能真的強一世。

    天下的道理,怎么能以強弱來論呢?

    臨走時,謝危仿佛看出了她心懷中縈繞的困惑,只淡淡道:“天下的道理,確不該以強弱來論。然而沒有強弱,就沒有道理。弱者總喜歡向強者講道理,可道理從不站在他們那邊?!?/br>
    說完,他收回了目光。

    那扇門又重新慢慢地關(guān)上了。

    四下里靜寂無聲。

    姜雪寧閉上眼,仿佛能聽到思緒浮塵的聲音。

    又坐了許久,她才慢慢撐著地面,起身來,拿起謝危擱在邊上的那一碟桃片糕,吃了幾口。

    黃昏時候,她終于從屋里出來了。

    丫鬟們慌忙去布菜。

    姜雪寧先喝了盅湯,才就著菜吃了一碗飯,洗漱過后,便叫人去找刀琴來。

    聽見說姜雪寧要找自己,刀琴怔忡了半晌,才懷著忐忑不安一路來了,可立在臺階下時,那日尤芳吟罹難的情景又不免浮上心頭。

    他不敢出聲。

    只不過房門本就只掩了一半,沒關(guān),姜雪寧埋頭在書案前寫什么東西,一抬眼已經(jīng)看見了他,靜默了片刻,道:“你進來吧?!?/br>
    刀琴攥著刀的手緊了緊,嘴唇抿成一條壓攏的線,終于還是無聲地走了進來。

    案頭上放著筆墨。

    簡短的三封信已經(jīng)寫好,姜雪寧待其墨跡吹干后,便將信箋都折了,分別放進三只不同的信封,以火漆貼好,遞給刀琴:“周寅之一旦回京,忻州的事情便會十分棘手。你跟著先生多年,走南闖北,武藝高強,該有不俗的應(yīng)變之能,所以這件緊要事,我想托你去辦?!?/br>
    刀琴接了信,看著她。

    姜雪寧續(xù)道:“這三封信里,一封是寫給定非世子的,這個人說不定你們比我更了解;一封是給鄭保的,他如今該已經(jīng)成了宮中的秉筆太監(jiān),是個‘滴水恩,涌泉報’的人。況謝先生在京中的根基想必也不會那么快就被完全拔除,正所謂蛇打七寸,我希望你帶著這兩封信去京城,分交二人后,暗中協(xié)調(diào)京中事宜,替我抓一個人?!?/br>
    刀琴愣住。

    姜雪寧抬眸望著他,一字一句道:“是一個女人,在周寅之的后院,該是他的妾室,從其尚未發(fā)跡時便跟著他,喚作‘幺娘’。我不知她有沒有為周寅之誕下子嗣,倘若沒有便罷了,有的話一并帶走?!?/br>
    刀琴問:“第三封信呢?”

    姜雪寧起身,走到盛了清水的銅盆旁,將自己沾了墨跡的手指浸入,聲音平緩無波:“抓到幺娘后,留給周寅之。”

    她搭著的眼簾下,是前所未有的淡漠。

    刀琴靜默許久,才道:“是?!?/br>
    姜雪寧道:“事不宜遲,你盡快啟程吧。”

    刀琴卻駐足原地,似乎有話想說。

    可唇分時,又覺喉頭發(fā)澀,無論如何,那些話也說不出口。

    歉疚又有何用?

    尤芳吟已經(jīng)回不來了。

    姜雪寧慢慢閉上眼,想起那個純粹的傻姑娘,便是打葉子牌也不忍心贏了別人,情緒險些沒能收住。

    過了片刻,她強將它們壓了下去。

    然后才對刀琴道:“你沒有錯,善也沒有錯。錯的只是那些仗人善、行己惡的人。芳吟不會怪你的,但她一定希望你幫她討個公道。”

    刀琴原還強繃著,聽得此言,卻是鼻尖驟然一酸,眼底發(fā)潮,掉下淚來,砸在了手背上。

    他扶刀跪地,但道:“刀琴必不辱命!”

    然后才起身,拜別姜雪寧,徑直大步走出門去。

    從忻州到京城,天下已經(jīng)亂了。

    周寅之這一路上,甚至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明明來時一切尚好,到處都傳揚著邊關(guān)打了勝仗的消息,士農(nóng)工商一片喜色;可在他一路馳馬回官道時,竟看見許多衣衫襤褸的流民,攜家?guī)Э?,大多是從南邊而來?/br>
    而且越往東走,流民越多。

    終于在入京前一日,他覺得自己安全了,忻州那邊的人即便想要追來也不能夠,于是在驛館換馬的時候,問了一句:“本官從忻州一路回來,看見道中有流民無數(shù),都是怎么回事?”

    驛館的驛丞難得接待這樣的大官,唯恐伺候不周,忙諂媚地道:“悖您先前去了邊關(guān),恐怕還沒聽說吧?都說是天教在南邊作亂,好像是要――”

    周寅之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