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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身影都快消失,姜雪寧才跌跌撞撞往前追了幾步,可眨眼黑暗中已什么都看不清了:“殿下,我向您允諾!” 那嘶啞的聲音撞破了黑暗。 殿下,我向您允諾—— 他日鐵蹄踏破雁門時,我將帶著這抔故土,迎您還于故國,歸于故都! 我向您允諾。 第170章 親吻 滴漏聲聲。 鄭保今夜當值, 總覺心神不寧, 待得輔臣們與皇帝關(guān)起門來議事,他才悄然退出。 回到偏殿, 門角里一個小太監(jiān)沖他搖搖頭。 鄭保心頭便驟然冷下。 通往順貞門必經(jīng)的宮道上,重重守衛(wèi)的身影疊在宮墻下,黑黢黢發(fā)暗的一片。 蕭姝等得已有些不耐煩。 張開落網(wǎng)這么久,卻不見獵物來投,便是最耐心的獵人只怕也不免要犯幾聲嘀咕。 她正要找個人來再去探探,問個清楚,一錯眼卻看見先前派出去的那個機靈太監(jiān)快步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蕭姝立刻問:“人呢?” 那太監(jiān)跑得氣喘,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來了, 可,可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蕭姝眉頭一皺, 便想問怎么不對勁, 然而前面原本安靜的守衛(wèi)中卻忽然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她于是將目光一轉(zhuǎn)。 這一下再不用那太監(jiān)解釋,她已看了個分明—— 御花園方向那頭走過來的,不是她張網(wǎng)等著來投的姜雪寧又是誰? 只是與平日實在大相徑庭。 完全沒了人所熟悉的靈動與狡黠, 人雖走過來卻像根木頭似的,手腳是木的,心魂是木的,連那一張五官精致的臉上神情也是木的。一雙本來纖柔白皙的手卻緊緊捧著一把臟污的泥土,誰也看不見、誰也不搭理似的漸漸近了,仿佛被人抽了身魂,只余下這一具行走的軀殼! 這一刻, 便是蕭姝見了她這駭人模樣,也不由心驚片刻,震了一震,隨即眉頭卻狠狠地擰緊了。 她朝她身后看去。 再無一人。 她只覺事情似乎并未朝自己料想的方向發(fā)展,先給旁邊的太監(jiān)打了個眼色,讓人把姜雪寧攔下,又吩咐距離最近的守衛(wèi)道:“去順貞門看看?!?/br> 太監(jiān)過去攔人。 姜雪寧的腳步才停下。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從那座御花園里走出來的,人也渾渾噩噩恍恍惚惚,抬起頭來瞧見這太監(jiān),只見得對方張嘴,有聲音入耳,卻根本無法分辨對方到底說了什么。 直到蕭姝走進她視野。 其實這時候,蕭姝已經(jīng)隱隱預(yù)感到自己今夜最期待的事情不會發(fā)生了,可越是如此,才越使她對眼前這張漂亮得過分的臉孔心生憎惡。 她問得直接:“暗推和親之議要我替沈芷衣的,是你么?” 姜雪寧回得更直接:“那玉如意一案以逆言陷害我的,是你么?” 蕭姝道:“你說是,那便是?!?/br> 姜雪寧便也道:“你說是,那也是。” 兩人面對面立著,四目相對,竟是誰也不肯相讓。 只是蕭姝陰鷙,姜雪寧冷寂。 一者是已將對方視作了自己此生的仇敵,另一者卻忽然超然于其上并不十分在意了。 蕭姝輕而易舉便察覺出了她對自己的蔑視,瞳孔微微一縮,道:“是人皆有自己的命數(shù)要赴,你出身不如我,心計不如我,我竟不知你也有看不起我的膽氣?!?/br> 姜雪寧只覺可笑。 甚至她上一世都沒覺得蕭姝有這樣可笑:“往日我也曾想,你這樣好的出身這樣高的本事,比公主殿下是不差的??傻浇駮r今日,此言此行,她是天上的皎月,但有三分清輝落在身上,都覺快慰;你不過地上的灰塵,便踩過去,我都嫌臟了鞋底。” 蕭姝沉下臉來不再言語。 瑟瑟風隱約嗚咽。 姜雪寧捧著那土,仿佛捧著什么愛物,只看著她慢慢道:“我原未生害你之心,你卻因忌憚構(gòu)陷我在先。蕭姝,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赡闳魣?zhí)迷不悟,報應(yīng)終究會來,只爭個早晚?!?/br> 蕭姝冷笑一聲,根本不信。 姜雪寧卻知這是自己對這位前世宿敵最后的尊重,言盡于此,信與不信她都不再多言,抬步欲去。 “站??!” 蕭姝目光閃爍,竟是直接出言將她攔下。 “深宮禁內(nèi),你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縱然你是本宮昔日同窗共讀,值此非常之時,本宮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不得不謹慎些。來人,先請姜二姑娘慎刑司稍坐,問明白再送人出宮!” 左右守衛(wèi)立時逼近。 姜雪寧聽完她話便明白了:不管今日她是不是真帶了公主出宮,對方都有借口將她攔下,縱然找不出證據(jù)來,留她一宿也足以讓她吃盡苦頭,說不準再發(fā)生點什么非常之事…… 一如玉如意一案時的伎倆。 何況她眼下這副尊容,誰能不懷疑? 只是正當那些守衛(wèi)便要將她圍攏制服之時,另一頭宮道上忽然急急地響起一聲:“賢妃娘娘且慢!” 蕭姝眉頭頓時再皺。 姜雪寧抬目看去,竟是鄭保疾步而來,到得跟前兒來時不卑不亢地一禮,勻了口氣兒道:“娘娘,圣上那邊議事方散,謝少師聽聞姜二姑娘尚未離宮,特著來請。人這會兒在宮外候著,您看?” 謝危? 蕭姝身形僵了一下,鋒銳的目光釘向鄭保。 鄭保始終恭敬肅立。 宮里面誰不知謝居安? 蕭姝成為后妃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僅憑在蕭氏當姑娘時對朝堂的了解,便知此人是何等舉足輕重人物,更何況成為后妃侍奉在沈瑯身邊后,更知沈瑯對此人的倚重。 沈瑯對她畢竟不是真的寵愛。 她本就是夾縫求生,這般境地中又怎敢冒險再為自己添一個可怕的勁敵?縱她心里有萬般的不情愿,今日姜雪寧也只能放了。 蕭姝垂在袖中的手掌悄然握緊,笑起來卻毫無破綻,道:“既是謝少師開口要人,本宮自然不好想留。不過只盼著姜二姑娘回去之后,好生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