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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如何回答。 姜雪寧便道:“你若敢說‘不好看’,本宮一會兒見著圣上,便去同他說宮里面有人看上了你,同你私相授受?!?/br> 他行端坐正,又怎會怕她去胡言? 只是那一時廊上五彩的宮燈掛了長串,她著雍容宮裝的身影卻在陰影里單薄,那一朵宮花綴著金步搖顫著的流蘇,讓她蒼白的面龐添了幾分令人驚心的嬌艷,扎了他的眼。 也許是鬼迷了心竅。 他竟沒辯解,只是道:“好看?!?/br> 豈料姜雪寧聽了,面色一變,那朵宮花竟被她冷酷地摘了下來,劈手便摔到他腳邊上去,對著他冷笑一聲:“還真跟宮里哪個丫頭勾搭上了,我當(dāng)你張遮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說罷她轉(zhuǎn)身就走了。 廊上只留下他一人獨(dú)立,過了許久才將地上那朵花撿了起來。 張遮本以為那一幕他快忘了,此刻浮現(xiàn)在腦海,卻清晰到絲毫畢現(xiàn)。 姜雪寧還瞧著他,暗暗不滿:“我說一遍,張大人可記住了嗎?” 張遮想,你的生辰,我怎會記不住呢? 但只將那如潮的思緒壓下,慢慢道:“記住了。”. .. ,, 120、第120章 她不一樣 周寅之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心里卻是少見地打起鼓來, 并不很敢抬頭打量謝危神情。 而謝危全程未言只字。 素日里撫琴執(zhí)筆的手指是很好看的,此刻指腹上的鮮血滲出來, 他卻面無表情,只是松手放下那已經(jīng)沾了血的刻刀,拿起案角上一方雪白的錦帕將血壓住,破了皮的傷處于是沁出幾分痛感。 算不上多強(qiáng)烈。 也就那么一點(diǎn), 可偏偏綿延在指頭尖上。不壓著血會冒,壓著了又會加劇傷處的隱痛。 周寅之說完了, 道:“事情便是如此了?!?/br> 謝危目光卻落在刻刀刀尖那沾著的一點(diǎn)血跡上,問:“所以姜府姜侍郎那邊,尚還不知此事?” 周寅之道:“茲事體大, 下官不敢擅斷?!?/br> 外頭天光已經(jīng)亮了起來, 只怕姜府那邊也很快就要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了。 事情不能拖。 這一瞬間有太多的想法掠過了謝危心頭,一個一個都無比清晰,然而從腦海里劃過的時候卻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 唯有昨夜與劍書的一番對答。 劍書說:“事情進(jìn)展順利, 天牢已經(jīng)被這幫人攻破, 城門那邊也安排妥當(dāng),只等著張大人那邊帶人經(jīng)過。小寶在,這一路應(yīng)當(dāng)失不了行蹤。只是那孟陽……” 然后他說什么呢? 他說:“危險之人當(dāng)有危險之用, 小卒罷了, 壞不了大事。” 并不明亮的光線從透白的窗紙上照了進(jìn)來,驅(qū)散了由斫琴堂內(nèi)搖曳的燭火所覆上的那一分融融的暖色,謝危面龐, 只剩下那一點(diǎn)帶了些病態(tài)的蒼白與冰冷! 某股陰暗戾氣竟不受控制地滋長。 他胸膛起伏了一下。 這一刻慢慢地閉上了眼,強(qiáng)將其壓下,停了有片刻,才道:“有勞千戶大人前來知會,我與姜大人乃是故交,寧二乃我學(xué)生,姜府那邊便由我來處理,你也不必插手了。” 他說話的速度不快。 像是要理清什么東西似的。 每一個字都是緩慢的,清晰的,聽起來尋常而冷靜,然而越是這樣的尋常,越是這樣的冷靜,越讓周寅之覺出了萬般的不尋常、不冷靜。 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謝危鍍了光的側(cè)影,拿錦帕按著傷處的手掌,還有前面琴板邊上沾了血的刻刀…… 周寅之眼皮跳著,心底發(fā)寒。 他不敢真的說此事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只將頭垂下,道:“下官不敢妄動,但此事與下官有脫不開的干系,位微力薄不敢與少師大人并論,唯請大人若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br> 說完這番話,他才告退。 劍書人雖在堂外,耳朵卻是豎著,將里頭的情況聽了個明白,暗覺心驚,待周寅之走后入堂內(nèi)一看,只見謝危竟傷著了手,更添上幾分駭然。 他道:“您——” 謝危平靜地打斷了他道:“叫呂顯來?!?/br> 斫琴堂內(nèi)便有藥膏,小傷不必他來cao心。 劍書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違令,二話不說立刻打馬去幽篁館請呂顯。 天知道這大冷的天氣,呂顯在暖和的被窩里睡得正香,夢里頭玉皇大帝說他天縱奇才于社稷有功賞了他一座城的金銀財寶,他剛要收下,就被人掀開暖被叫了起來。 金銀財寶瞬間化作夢幻。 他臉色都青了,一路來時問過情況,眼底便更見幾分陰沉不耐,幾乎是壓著心底那一股火到了謝府。 謝危已經(jīng)重新坐了下來。 但劍書分明看見他傷處并未上藥,可此刻也不敢多言。 唯獨(dú)呂顯入內(nèi)后把身上裹著的裘衣一甩,坐都不坐,語氣不善地道:“這等小事也要找我來,你謝居安什么意思?” 姜二姑娘丟了? 丟了就丟了,丟了正好! 要按呂顯的脾氣,甭管怎么丟的,全都遮掩成夜里要回府時在街上撞見被擄走的,趁此機(jī)會再為天教按一樁重罪,又因為姜伯游乃是姜雪寧的父親,謝危與姜伯游交好,便可挽回先前因顧春芳舉薦張遮介入此事而生出的意外,順勢去“查”那幫人的下落,讓事情重新回到掌控之中。 簡直是天賜的良機(jī)! “那周寅之來找你也不是什么好貨,區(qū)區(qū)一錦衣衛(wèi)千戶,心機(jī)深沉之輩,巴巴地主動來找你,憑你的本事收歸己用不在話下,也不擔(dān)心他出去嚼舌根?!眳物@真是越說越生氣,“那張遮未入刑部時查案便是一把好手,極擅捕捉蛛絲馬跡,容他介入此事便是禍根,早除早好。這姜家二姑娘若我沒記錯也與他相識,小小姑娘沉得住什么氣,必定到處都是破綻。且若此事還牽連官家小姐,朝中那些人必定覺得你提出這計策并不妥當(dāng),若攻訐于你,只怕連朝中的局面都壓不住。不如略施小計,干脆叫這二人葬身一處,永除后患,實(shí)在不能更簡單!你到底哪根筋抽了大早上叫人來喊我?” 這大早上也沒一杯水,呂顯神情越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