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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寧抬眸,卻意外看見了蕭定非背后正朝著這邊走過來的張遮,一下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這人方才對人說的那一句“舍妹”,于是朝蕭定非露出了笑容,道:“張大人姓張,我是他meimei,那定非公子覺得我該怎么稱呼?” 蕭定非:“……” 問方才那一句本就是因為他根本就沒信張遮說的鬼話??!結果反倒被姜雪寧用這理由噎了回來,好喪氣! 他抬了手指輕輕撩開了自己額邊垂下的一縷碎發(fā),一副風流倜儻模樣,迅速調(diào)整了自己臉上的神情,非常直接地道:“那不知姑娘芳齡幾何,有否婚配,家中幾口人?” 姜雪寧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沒說話。 張遮剛來到近處站定,正好聽見蕭定非此言,原本便沒什么表情的臉上越顯寡淡,聲音清冷地道:“定非公子問的未免太多了?!?/br> 蕭定非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后有人。 話是被人聽了去,可他一琢磨,實也不怕此人。 誰叫他自己說這是他meimei呢? 他笑著回轉(zhuǎn)頭來,面上就是一片的誠懇,竟不因為張遮過于冷淡的言語生氣,顯得涵養(yǎng)極好,道:“不多不多,一點也不多。其實在下年紀也不大,終身大事也一直沒有落定,只是身世不好,家中無有親故,是以凡事都要為自己打算著。方才一見令妹,便覺得很是投緣。張大人來得正好,您該有令妹的生辰八字吧?” 提親才要生辰八字…… 這人一把算盤扒拉得像是很響! 姜雪寧聽到,嘴角都不由得微微抽了一下。 張遮對此人的印象更是瞬間壞到了極點,眉目之間都一片霜染顏色,異常冷淡,索性道:“不知道。” 蕭定非覺得沒道理:“她是您meimei,您怎么會不知道呢?” 張遮臉色更差。 姜雪寧看得偷笑。 張遮便不看蕭定非了,搭下眼簾,轉(zhuǎn)而對她道:“走了?!?/br> 姜雪寧也不知怎的就高興起來了,瞇著眼睛沖蕭定非一笑,也道一聲“走了”,便徑直從這人身邊走過,跟上了張遮的腳步。 天教這邊已經(jīng)商議妥當,料想朝廷那邊出了劫天牢這樣大的事情,必定四處派兵搜索,他們這藏身之處雖然偏僻,可一路難免留下行跡,還是盡快到通州最為安全。 所以眾人即刻便要啟程。 只是商議這行程的都是天教之人,從天牢里跑出來的這些人卻不在其列。天教這里把計劃一說,都沒問過他們意見,惹得有些心思敏感之人暗中皺了皺眉。 有幾個人不由悄悄向那孟陽看。 沒想到孟陽從那角落里起身來,竟是渾不在意模樣,仿佛去哪兒都是去,根本沒有半點意見的樣子,跟著天教那幫人往前走。 馬匹有限,但天教那邊已經(jīng)信任了張遮,又道他為度鈞山人辦事,不敢有怠慢,所以也勻了一匹馬給他。 張遮在整理馬鞍。 姜雪寧背著手乖乖地站在他身邊,打量著他神情,忍笑道:“兄長竟然不知道我的生辰,這可不好吧?” 她這“兄長”二字聽著正常,可實則帶了幾分挖苦揶揄的味道。 張遮若不知她也是重生而回,或恐還聽不出深淺;可上一世對她也算了解了,知她性情,便聽出她不大痛快。 只是他卻只能假作不知。 拽著韁繩的手停了停,他靜默道:“權宜之計,還請姜二姑娘見諒。” 姜雪寧道:“可張大人都說了,我是你meimei,若不知我生辰,將來他人問起,不落破綻嗎?” 張遮不言。 姜雪寧道:“張大人就不問問我生辰?” 張遮仍舊不言。 姜雪寧便覺心中有氣,可也不敢對他使前世那嬌縱脾性,委屈巴巴地道:“我是正月十六的生辰,可也沒剩下幾天了?!?/br> 張遮當然知道她生辰。 她是皇后啊。 每逢正月十六,便是蕭姝入了宮后,沈玠也總是要為她開宮宴,請戲班子,掛了滿宮的花燈,還叫了翰林院里前一年點選的翰林們?yōu)樗髟妼戀x,文武大臣們也愿討皇帝歡心,獻上各種奇珍異寶。 她見了珍寶便歡喜,聽了詞賦卻無聊。 他兩袖清風,并無可獻之物。 那晚御花園里瓊林玉樹,觥籌之宴,滿座華彩文章,高士云集,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 當時有皇帝派人賞宮花下來。 他性不合群,獨來獨往,或恐旁人不喜,于是開他玩笑,說這滿朝文武官員大多從科舉出身,瓊林宴上都簪過花,唯有張侍郎吏考出身,少個好意頭。 沈玠大約也是飲酒不少,竟笑著叫人給他遞上來一朵。 大乾朝文人有風雅之輩,也愛一美字,愛在頭上簪花。 張遮卻非此類。 他接了那朵宮花,謝過圣恩,拿在手里,并不戴上。 宴畢離席,因事多留了片刻,所以出去得晚了些。 結果從廊上走,便撞見姜雪寧。 那時她兩頰酡紅,也不知從哪里來,身旁竟沒跟著宮人,一雙清透的眼霧沉沉地,并不如何開懷模樣??梢娏怂?,那一點子軟弱便藏進了厚厚的殼里,譏諷道:“別的大人好歹進獻了壽禮,張大人倒好,一封帖子道過賀便敷衍了事。本宮就如此讓你退避三舍嗎?” 張遮道:“下官寒微,無物以獻?!?/br> 她似乎也不過問一句,并無追究之意。 然后眸光一錯,便瞧見了他手里那朵宮花,神情于是有了些變化,竟勾著唇角問他:“寒微歸寒微,可倒也有人喜歡么。” 方才皇帝賞下宮花時,姜雪寧不在。 她該是誤會了。 張遮想要解釋,然而剛要開口時才忽然意識到:他為什么會想要解釋呢? 姜雪寧見他不說話,便更惱上幾分,可面上卻是半點不顯,一步步走到他近前來,唇畔掛著點笑意,竟輕輕伸手將那朵宮花從他手里抽了出來。 她手指細長,最是漂亮。 接著便慢條斯理將那宮花綴在了自己的頭上,顫巍巍地盛放在那金步搖旁側,道:“想你也拿不出什么奇珍異寶,本宮便收下這朵花吧。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