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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假山盆景,廊腰縵回,看得出是一座已經(jīng)上了年頭的府邸,不過雕梁畫棟許多都有了新的修飾,府中草木跟與二十多年前截然不同。 謝危走在這里,竟覺很是陌生。 慶余堂臨水,水里還有錦鯉游動,靠近走廊這頭,則栽著一棵高高的櫻桃樹。 大冬天樹葉早已掉完了。 不過它生得極高,幾乎越過了房頂去,有些枝條甚至都穿到走廊的頂上,站在下方看時,高而蕭疏的樹影支棱在灰白的天幕下,仿佛能使人想見它在炎夏時的青綠。 謝危望著,有些收不回目光。 管家見了只當他是有些疑惑偌大一個勇毅侯府怎能容忍這一棵樹長成這樣,只笑起來道:“您別見怪,這櫻桃樹是侯爺當年為表少爺親手栽下的,長了二十多年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神情不大自然起來。 大約是猜謝危不知道他說的是誰,補了半句道:“就是當年蕭燕聯(lián)姻,定非小世子……” 謝危擱在身前的手指慢慢地壓緊了,仿佛這樣能將內(nèi)里忽然洶涌的一些東西也壓下去一般,慢慢道:“原來如此?!?/br> 說話間已到了慶余堂前。 一干少年人皆聚在此處,剛看完燕臨同青鋒試劍,都齊聲道好鼓起掌來,乍一回頭看見謝危都嚇了一跳,紛紛停下來轉(zhuǎn)身行禮:“見過謝先生!” 燕臨望著謝危,目光深深,沒有說話; 姜雪寧雖知道謝危算燕臨的先生,要為他取字,也沒想到會在這府邸深處遇到他,怔忡了片刻,才與旁人一道行禮。 這便慢了半拍。 謝危注意到了,但并未說什么,只道:“不必多禮?!?/br> 他眸光一轉(zhuǎn),便看見了燕臨手中提著的長劍,開口要說些什么。 可沒想到,前方那櫻桃樹背后竟傳來“喵”地一聲叫喚。 一只雪白皮毛上綴著黃色斑點的花貓追著什么飛蟲,異常敏捷地從樹后竄了出,竟往謝危所立之處奔來。 他瞳孔一縮,身體驟然緊繃。 眾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姜雪寧卻是心頭猛地一跳,眼看這小花貓從她腳邊經(jīng)過就要竄到謝危近前,都未來得及深想,下意識便一彎身,連忙伸出手去,將這只貓截住,抱了起來! 小花貓落進她懷里,便再沒法往前了。 它有些驚慌,喵嗚地叫喚。 眾人的目光一下都轉(zhuǎn)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些驚訝于她忽然的舉動。 姜雪寧卻是一口氣在喉嚨口差點沒提上來,悄悄看了站在原處僵硬著身子偏沒挪動半步的謝危一眼,只似無意一般抬起手來輕輕撫摸那小花貓,寬大的袖袍便順勢將那貓兒遮了大半。 她心跳還很快。 謝危無聲地望了她一眼。 她卻只緊緊地抱著那小貓,怕它再竄出去,面上則若無其事地向眾人一笑,道:“沒想到侯府也養(yǎng)小貓,真是討人喜歡?!?/br> 第90章 第090章 二十年劫波盡 小姑娘愛貓, 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燕臨瞧見,不由看著她笑。 眾人的目光都被姜雪寧吸引, 倒是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方才謝危那一瞬間的僵硬, 待重新轉(zhuǎn)過目光時, 謝危整個人已經(jīng)毫無破綻。 沈芷衣好奇地看了看謝危:“謝先生是要去承慶堂嗎?” 謝危沒說話。 管家向沈芷衣躬身行禮, 笑起來解釋:“正是呢,難得謝少師這樣的貴客到訪,侯爺特請少師大人過去說話?!?/br> 這倒難怪。 朝野上去都知道謝危這人好相處, 但甚少聽聞他同誰過從甚密,關(guān)系很好。從來都是旁人想要巴結(jié)他, 登門拜訪,還沒有聽說他主動造訪誰的。 因知一會兒便要行加冠禮, 眾人都不敢多言耽擱他的時間。 當然, 謝危原是他們先生,本也沒有太多的話好說。 是以寒暄過幾句后, 管家便引著謝危, 從回廊上走過, 繞治后方的垂花門, 往承慶堂方向去了。 眼見他身影遠去,姜雪寧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心里松下來,手上的力道便也松了。 那不安的小花貓得著機會, 立時便兩腿一蹬,從她懷里竄了出去,“喵”地叫喚一聲, 一溜煙地跳上欄桿,消失在水邊堆疊的假山之中。 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有細細的刺痛之感,從手腕上傳來。 垂眸一看,腕上不知何時竟劃下了一道血痕。 一看就知道該是抱貓時候被它撲騰的爪子抓傷的。 只是剛才她心神太過集中,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是以竟唯有任何感覺,直到這時候精神松懈下來,才覺出痛。 沈芷衣還看著謝危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用胳膊捅了捅燕臨,調(diào)侃起來:“滿京城勛貴子弟,往后就屬你燕臨面子最大了,竟能請得謝先生來為你取字,可不知要羨煞多少人了?!?/br> 燕臨也這時才收回目光。 他微微垂了垂眼簾,道:“多半都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吧?!?/br> 延平王卻不管這么多,徑在一旁起哄,道:“不管不管,總歸是好事一件。眼看著還要個把時辰才舉行冠禮,今日大家來都是客,燕臨你是主,主隨客便。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可得招待招待我們吧?” 燕臨笑看他:“你想干什么?” 延平王年歲還不大,朝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誰發(fā)現(xiàn)似的,才眨了眨眼道:“有酒么?” 眾人聽見便一齊笑起來。 雖然是延平王提議,不過眾人還真少有這樣能聚在一起的時候,連沈芷衣都跟著贊同。 燕臨便也無法,只好叫青鋒與下人們?nèi)×诵┚苼頂[在那櫻桃樹下,同眾人坐下來玩鬧飲酒。 * 管家在承慶堂前停下腳步,只往前輕輕叩門:“侯爺,謝少師到了。” 里頭傳來咳嗽聲,倒像是起身有些急切所至,有些蒼老的聲音里更暗藏著些旁人無法揣度的情緒:“快快請進?!?/br> 于是管家這才推了門。 謝危在這門前佇立片刻,才走了進去。 冬日的天光本來便不如夏日明亮。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