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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兵圍了整座皇宮。 先皇彼時正在上林苑行獵,倒因此避過一劫,被上林苑精兵護著一路向北遠逃。 然而當時還是皇后的蕭太后與當時還是太子的沈瑯卻還留在宮中。 “說來這事也奇,平南王的精兵與天教的亂黨殺進宮來,卻沒見著太后娘娘與圣上的蹤跡,所以懷疑是宮中有密道,讓他們逃竄出宮了?!狈矫钫f到這里時,聲音頓了頓,神情間已浮現(xiàn)一絲隱隱的恐懼,“但叛軍已然圍城,太后娘娘與圣上若此時從宮中逃出,必要經過各處城門才能出城,是以立刻派重兵把守城門,一個人也不放出。平南王對先皇恨之入骨,不找到太子殿下不肯罷休,便派人在京中挨家挨戶地搜,凡家中有四歲以上、十二歲以下或高過三尺的男童,全都抓了起來……” 眾人聽到這里簡直不寒而栗。 姜雪寧已覺得有些反胃。 方妙的聲音有些艱澀,然而冥冥中卻有一股力量推著她往下講,仿佛這件事該當讓許多人知道一般:“當時京中已經有許多百姓風聞戰(zhàn)禍提前逃出,可京中依然有不少戶人家,所以抓起來的男童足足有三百多人。太子殿下當年大約八歲,平南王抓了宮中曾伺候過殿下的宮人來辨認,三百余男童中卻無一個是太子。平南王于是大怒。京中已圍成鐵桶,他不信人還能插翅飛了,便傳令全城,若有人藏匿了太子,最好早早交出,否則便將那抓起來的三百余男童盡數屠戮。” 周寶櫻以前該是從未聽說過此事,一雙眼睛已經瞪圓了,輕聲追問道:“后、后來呢?” 方妙臉色有些發(fā)白,只道:“后來定國公與勇毅侯援兵急退叛軍,重新打開緊閉的城門入京時,只看見一片尸首堆積成山,全疊在宮門口。下了三天的大雪蓋上把人都凍到了一起,血凝成堅冰,拿了鐵釬都鑿不動,鑿一塊下來興許還連著人的皮rou,便不敢再動。等雪化成了水,人都爛了……” “嘔!” 先前一直在旁聽著沒說話的姚惜終于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嘴從屋內奔了出去。 其他人的面色也都十分難看。 方妙自己胃里其實也一片翻涌,想起今日慈寧宮里的場面來,越發(fā)戰(zhàn)戰(zhàn)兢兢:“再后來,這三百余孩童都被先皇下旨厚葬,立碑于白塔寺,乃是為救太子而死的‘義童’,于是白塔寺碑林又稱作‘義童?!B犝f當時定國公府年僅七歲的小世子也在其中……” 算起來,那該是蕭姝兄長。 只是論出身比如今的蕭姝還不知高出多少:畢竟定非世子除了是蕭氏之子外,其生母還是勇毅侯燕牧的jiejie,乃是前所未有,由兩大世族共同孕育的血脈。 清遠伯府雖然沒落,可這一樁尤月也是有所聽聞的,難免出來顯擺:“說起來,當年的燕夫人喪子后傷心欲絕,當年便與定國公和離,回了勇毅侯府,不久病逝。燕氏與蕭氏似乎也是這件事后,才沒有往來的?!?/br> 姚蓉蓉頓時“啊”了一聲。 她十分驚訝的模樣:“那這么說,蕭大姑娘竟是繼室所出?” “砰!” 她話音剛落,廳前那扇半掩著的門被人一把推開,撞到墻上,震得一聲巨響,嚇得所有人回頭看去。 竟是蕭姝立在門口。 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疾言厲色,只寒聲道:“都在胡說什么!” 第52章 第052章 峨眉 大家關起門來說話, 連宮女都遣走了,姚蓉蓉哪里想到不過是想到這里忽然提了一嘴, 就正好被去而復返的蕭姝聽見, 一時又慌又亂,面紅耳赤。 甭管蕭姝是不是繼室所出,都是她招惹不起的。 人立刻就從座中站起身來, 畏畏縮縮地低下頭來道歉:“我等并非有意的……” 蕭姝冷笑:“我母親雖是繼室, 卻也由父親明媒正娶進門,沒什么不能說的。只是這皇宮禁內,你們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知道點不清不楚的事便什么都敢議論,怕是嫌一顆腦袋在脖子上好端端地長了太久, 活膩味了吧?” 眾人面色頓時微變。 姜雪寧冷眼旁觀。 蕭姝只道:“須知你們今日之所言, 若被我揭發(fā),一個也落不著好果子吃。明日要學還要跟著謝先生學琴, 有這作死的功夫, 何不去溫溫書、練練琴?也省得明日奉宸殿里先生問起來丟臉!” 眾人想起今日慈寧宮里那一番情狀, 都還心有余悸。 先前聊起來那是講的人入迷,聽的人也入迷, 沒反應過來。這會兒被蕭姝拿話一點, 全都嚇出一身冷汗,更不用說見她眉目冷凝沒有半點笑意, 也恐得罪了她, 真被告到太后或者宮里去, 所以全都唯唯諾諾地應是。 姜雪寧自然沒什么話說。 眾人作鳥獸散,她便也跟著離開。 內務府進獻玉如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發(fā)展,仰止齋這里是半點也不知,只是隱約聽見外面有些打殺的動靜。 到得晚間大家坐在一起用飯,也是誰都不敢多言一句。 氣氛尷尬而微妙。 唯有蕭姝氣定神閑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用過飯還去沏了茶問旁人要不要來一起喝。 只是這當口誰敢? 也就素日與她交好的陳淑儀、姚惜二人,并著一個只愛吃少根筋的周寶櫻,留下來與她一道用茶。 姜雪寧自然是離開的那個。 回了房中后,她便在書案前點上了一盞燈,取出一卷來,想為明日上學提前做些準備。畢竟上一世她學業(yè)方面慘不忍睹,這一世卻要老老實實在謝危眼皮子底下待半年,想糊弄過去只怕沒那么容易。 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書就放在眼前,被旁邊的燈盞明晃晃地照著,然而每個字落在書上都跟滿地爬的螞蟻似的,攪得她心煩意亂,竟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一時想到勇毅侯府遭難的事,一時又想到玉如意背后那大逆不道的讖語,末了又是方妙說的那三百義童冢的種種…… 全在腦海里面交錯閃動。 姜雪寧只覺得頭疼欲裂,把書扔了躺到床榻上想睡,可又睡不著,睜著眼睛愣是熬到了半夜,也不知什么時辰才睡過去。 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