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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嗦。它能夾斷細(xì)鐵絲,我到時候需要它來拆開關(guān)我的鐵籠子,冬天褲子穿得厚,我試過只要不是特別仔細(xì)摸都不會發(fā)覺。接下來又是漫長的等待,我壓根沒動在身上藏刀的念頭,我家沒有能讓我藏在身上小刀具,防空洞里的人也不少,我?guī)У哆M(jìn)去沒任何意義。在電視機(jī)的雜音中屋里的光線緩緩暗下去,我盡量按照著記憶里復(fù)原當(dāng)時的場景。明黃色的燈光,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嘀嗒響的鬧鐘……我蹲在沙發(fā)上,安靜地等待著噩夢降臨。刻意被壓低的凌亂腳步聲在門外巷子里響起,隨后是門鎖被翻動、然后被卸掉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擠開,兩個戴暖帽的中年男人撲進(jìn)來摁倒呆坐在沙發(fā)上的我,捂住嘴用胳膊勒住脖子架出去,我慌亂的掙扎在生鐵一樣硬的胳膊面前沒有半點(diǎn)作用。我不想哭鬧,但我知道我必須哭,我必須要像其他被抓住的孩子一樣掙扎和哭鬧才能不讓他們注意到我的不同,捂我嘴的人非常用力,幾乎要把我掐窒息,我只能竭盡全力保持清醒,一邊努力用他手留下的一小絲縫隙呼吸,我不能暈過去。在這個年代我們的小縣城里摩托車是身份的象征,一輛漂亮的自行車可以走到哪都受到大家的注目禮,抓走我的三個中年男人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就在飄雪的黑夜里在小巷子匆匆穿行,我能聞到抱我人身上濃重的旱煙味和土腥味。冬天小縣城天黑之后就很少有人出門了,街上沒有路燈,到處都漆黑一片,沒有人注意到步履匆匆的人在夜色中用原始到搞笑的方法綁走了多少小孩。破舊防空洞的大嘴像惡魔的咽喉,三個人輕車熟路鉆進(jìn)黑暗,手電筒亮起,那股我記憶中的腥臭味開始出現(xiàn),并且隨著他們的前進(jìn)越來越濃烈。幾個拐彎和岔道之后一個被火盆和蠟燭光線照亮的空曠庫房出現(xiàn)在眼前,墻角地上十來個大大小小的鐵籠和中間火盆邊暗褐色的濕潤泥土散發(fā)的氣味讓人作嘔,原來用來養(yǎng)雞和兔子的鐵絲籠里現(xiàn)在塞著一個個蜷縮的身影,有的在低聲啜泣,有的躺在里面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告訴我自己千萬別看另一邊靠墻的架子,但我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那是市場里常能看到掛羊的木架,三個粗大的鐵鉤拴在上面,靠左邊的鐵鉤上掛了一半白花花的東西,沒凝固的血還順著腳趾往下滴,我緊緊閉上了眼睛,渾身抖成了糠篩。火盆邊圍了七八個高高低低的男女,從他們衣服的樣式和花色很輕易就能分辨出來,他們不是縣城里的人,應(yīng)該來自附近村子。“又捉來一個?”包著綠頭巾的婦女用本地鄉(xiāng)村才用的土話說:“裝這?!币贿呌媚_踢踢最靠里面的一個小鐵籠,骨架是小指粗的鋼筋,用細(xì)密的鐵絲網(wǎng)裹成籠子,我沒來得及掙扎就被硬塞進(jìn)了小門去,只能勉強(qiáng)蹲著,直不起腰。“娃娃,不要亂叫知道么?”包頭巾的婦女齜著一口黃牙朝我笑:“看見那邊掛的那個沒?你要是叫,等下就把你娃也掛起來?!?/br>我沒勇氣跟她對視,只能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tuán),我得慶幸我很瘦小才能被關(guān)在角落這個最小的籠子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第5章荒誕的筵席“爹,劉鄉(xiāng)長和康神官來了!”防空洞外面過道傳來年輕女人歡喜的聲音:“我們就是怕不夠,下午又多捉了幾個,怕萬一有膽小嚇過去的影響你老發(fā)功效果?!?/br>“哎呀你們有心了,其實(shí)不礙事的嘛,只要你們心誠,多一個少一個,神神都寬宏大量的嘛?!敝心昴腥缩磕_的普通話斷斷續(xù)續(xù),他大概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康神官。“咋樣,牛圈唐莊還有多少人沒到?”另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干啥事情都拖拖拉拉趕不上趟,不成事!”“說是明天才能過來,有幾個家里還在反對,要不就不等了?”“哎鄉(xiāng)長你別生氣,鄉(xiāng)親們也不容易嘛,這是好事,好事多磨難!”“咳!也就是康神官肚量大,你們中午不是弄了一個還剩下一半么?待會兒弄碎點(diǎn)包起來叫人幫著帶回去牛圈唐去,讓他們也先吃著,明天可不敢耽誤大事!”“……”鈍刀剁骨頭的聲響在低矮的防空洞里回蕩,關(guān)在小籠子里沒吃的也沒水,更沒人會處理大小便,糞便跟尿sao味還有腥臭充斥著每一縷空氣,我的鼻子已經(jīng)分辨不出空氣里夾雜鐵銹似的血味了。“?。ama!媽!!mama?。?!”有小孩哭喊尖叫著被從籠子里拖出來,其他籠子驚恐的哭聲和尖叫此起彼伏,這種發(fā)自靈魂最深處像野獸般哀嚎的慘烈跟絕望用任何語言都形容不出來,像是尖刀一樣扎在我的腦海里翻攪,但那些人無動于衷。掙扎聲哭喊聲和衣服的撕裂聲后是一聲破音的慘叫,籠子里的哭聲幾乎震天響,內(nèi)臟的腥臭味和滴水的聲音、還有大人用鐵棍敲打籠子的喝罵聲交織著,變成地府里荒誕的樂曲。內(nèi)臟砸入廢鐵桶發(fā)出濕噠噠的聲音,高高矮矮的人在墻角架子旁自發(fā)排起隊。開飯了……沒法伸展胳膊和腿讓我腰和關(guān)節(jié)疼得厲害,我只能隔一段時間稍稍移動身子來緩解越來越尖銳的疼痛。像周圍沉默下來的孩子一樣,我也很安靜,跟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被關(guān)在這個小籠子里時候那種純粹由求生意志支撐所以能無視周圍一切一樣,即便是現(xiàn)在,我也沒有勇氣去試圖思考這些捧著熱騰騰rou塊咀嚼的人的想法。我長大以后看到過許許多多凄慘的景象,即便在大家口中的“世界末日”里,我也沒有再被嚇破膽。我還記得當(dāng)時的‘另一半’總因?yàn)槲业ê蜔o所謂而反感,爭執(zhí)的時候甚至口不擇言罵過我‘變態(tài)’和‘冷血’,但我并不覺得尷尬,在我的噩夢里,你所謂的恐懼可愛得讓人心疼。仿佛停滯的時間和單一的聲音讓我非常疲勞,但我不能睡著,因?yàn)槲也恢牢乙挥X會睡多久,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在睡夢中錯過唯一活命的機(jī)會。“叮叮叮。”有細(xì)小的金屬響聲傳來,我艱難地抬起頭,看到昏沉的火光里一只小小的手搭在我籠子上,那是從我旁邊稍微大點(diǎn)籠子里伸出的手。那個籠子是全由細(xì)鋼筋焊接的,非常牢靠,但縫隙很大,小孩子的手可以輕松伸出來。“你怕不怕?”看到我抬頭,那孩子小聲問我。“怕,”我費(fèi)力地扭扭脖子:“你呢?”“我也害怕,但是我很臟,說不定他們不吃我……他們都不洗的?!彼曇魫瀽灥恼f著一點(diǎn)也不好笑的笑話。從身形看他比我大一些,大概十歲左右,衣服臟兮兮,頭發(fā)也蓬亂油膩。我知道他,他是我們鎮(zhèn)上一個乞丐,有大人說他是被‘丐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