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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由迫切地想要成為大劍修的心意究竟從何而起,也就越感到愧疚。“先去找家棺材鋪,要找城里最好的,讓他們把金絲楠木棺、白燭黃紙扎馬小人都備好了。請個靠譜的風水先生,挑處吉利點的陰宅,擇一個黃道吉日動棺。嗯,還得請些小工,起棺的、抬棺的、鼓吹彈唱的……都不能少?!鄙蜚£种傅?,“錢便算我欠你的?!?/br>蕭道鸞把舊賬簿從他的手中抽走,還給林家管事,示意對方可以走了。在對方離開之后,他牽著沈恪的人,把恍恍惚惚的人帶出林家老宅。路上還碰見三位交過手的供奉,蕭道鸞目不斜視地從他們之中走過。三人知道不是蕭道鸞的對手,尷尬地退開,讓出路來。沈恪走出幾步,回頭道:“別替這家賣命了,不值?!?/br>三人面面相覷。蕭道鸞把他的腦袋掰回去,緩緩道:“遷墳的事,你不用管。劍池在關(guān)中有人手,讓他們?nèi)プ鼍秃谩!?/br>沈恪本想親自為林母斂骨,但還是點了點頭。蕭道鸞愿意攬下這件事,真是再好沒有了。不論是挑個黃道吉日還是起棺下葬,都不是一日兩日能完成的事。他雖然明白林子由多半是已遭不幸,但心中多少還有丁點兒盼頭。這讓他十分矛盾。因為相信對方已遭不幸,所以有責任替對方完成為了的心愿再去送死。又因為還抱著一點兒僥幸,他沒有辦法忍受著煎熬,再在山下荒廢時間。萬一林子由還被困在歸一宗,奄奄一息等著他呢?沈恪認真道:“多謝。”不管是愿意跟著他來到林家,被動地讓他狐假虎威了一把,還是答應替林子由的生母遷墳,蕭道鸞能做到這一步,沈恪已經(jīng)很感激了。就算最開始在谷神祠中,蕭道鸞拒絕了他,他也不會責怪對方。在他心里,蕭道鸞本來就無法體會他的種種心思。連那么露骨的喜歡都被一再忽視,何況有意掩蓋的悲痛呢。蕭道鸞揉了揉沈恪的腦袋,道:“不要想了?!?/br>語氣一如在回頭崖上教他吐納。沈恪腳下一頓,后背便貼上了對方的胸膛。蕭道鸞的語氣中似乎有些埋怨,沈恪看不見他的神情,無法確認。但是即便看到了,約莫也辨認不出。“今日你……很不對?!?/br>“我不該看見了用生人煉器的敗類不管,不該對著一屋子女人出劍,不該對林子沛那樣的小孩兒下狠手……”沈恪回頭道,“你要替天行道嗎,蕭少主?”論起嘴上功夫,林子由和沈恪還能算是半斤八兩,蕭道鸞就只能讓出一射之地了。蕭道鸞從未和沈恪爭論,直到這時候才知道,被對方堵得說不出話是種什么感覺。那雙總是喜歡在他閉上眼之后,湊到臉邊輕輕碰上兩下的嘴,不該對著他說出這種話。什么替天行道?他連天道的邊兒都沒有摸著,能攥緊的只有這人的手掌而已。他說的不對,也并非在指責對方,只是想說,對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這讓他很不習慣。他習慣了的沈恪,他想要找的那個人,在哪里呢?☆、第49章問情蕭道鸞對上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意外地從中看出了惱怒。他對旁人的心思從來就不敏感,蕭河便說過,與其指望著他能體量一手拉扯大孩子的艱難,還不如再去抱養(yǎng)一個。蕭道鸞有時也想,八百年前他也是這樣嗎?大概是的吧。不然不會把前世的一切都忘了個干干凈凈,唯獨一把沒有生命的劍,還被記得那么清楚。但這一刻他體會到了沈恪的心情。對方在笑,卻并不是真的樂于看到他“替天行道”。對方該飛揚卻低低垂下的眼角,該微微昂起卻耷攏著的腦袋,無一不在說著,他并不歡喜。蕭道鸞想要做些什么,把那笑容里除了快樂之外,不該有的東西全都抹去。蕭道鸞拉著沈恪在鬧市中疾行。沈恪想著立刻就上歸一宗,卻被蕭道鸞拖回了客棧。真的是拖,因為跟不上對方的步子,一路上跌跌撞撞,最后在被拉進門中時,還一頭磕在了門框上。蕭道鸞反手關(guān)上門,把被他奪過的墨劍塞回沈恪手中,吩咐道:“你,練劍?!闭f完便在房中開始翻找,像是要拿上什么東西再出門的樣子。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啊。沈恪氣極反笑:“我不想練劍,也沒有心思練劍。蕭道鸞,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一輩子只要練劍就會滿足的?!?/br>開心了便練劍,不開心也練劍。往日他覺得這樣專注于劍道的蕭道鸞,簡直讓人看得挪不開眼。現(xiàn)在才知道,這種專注或者說執(zhí)著,竟然也會惹他厭煩。他想要殺上歸一宗,痛痛快快地和林子由一起生或者一起死,絕對不是被人圈在客棧練他娘的什么劍。蕭道鸞聞言一愣,越歌險些從手中滑落。他反應極快,在劍柄離手不過幾寸的時候,便迅速握住。沈恪看到他的背影,也只覺得他微微彎了一下腰而已。沈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后悔了。他對蕭道鸞說這些做什么呢?他能明白自己在說些什么,不滿些什么,又壓抑了些什么嗎?蕭道鸞將越歌放在一旁,走到沈恪身旁,低頭問:“那你想做些什么?”“我想……”上歸一宗。沈恪沒有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從林家老宅出來,他把墨劍給了對方,按說兩人這時應該一拍兩散再不聯(lián)系了,他不明白蕭道鸞還跟著他做什么。但很明顯,如果他說自己現(xiàn)在就要去歸一宗,對方肯定不會答應。“嗯?”沒有等來答案,蕭道鸞耐心地出聲提醒。沈恪心道,算了吧,和他置氣做什么。等他出了這個門,自己也尋個機會上歸一宗,此后約莫就是生死永隔了,最后一面,何苦搞成這副模樣?如此想著他便揉了把臉,把自己當做與對方初遇為美色所惑時一般,輕松道:“我想什么,與你何干?除非——”沈恪笑了笑,似乎自己也覺得不可能,但調(diào)戲的話總是千篇一律沒什么新意。“除非你在乎我?!?/br>喜歡兩個字是說不出口的,換成在乎,好像就沒那么尷尬了。蕭道鸞皺緊了眉頭。沈恪心道,果然,幸好自己換了個詞……“或許?!?/br>沈恪一激動打翻了桌上的茶盞,冰涼的茶水濺了一地,幾滴灑在他的臉上,沿著額頭慢慢滑落。“什么意思?”他的聲音都在顫抖,更別說連茶盞都握不住的雙手了。按在方桌上,就連方桌的骨骼都發(fā)出吱嘎吱嘎不堪負重的呻.吟。蕭道鸞像是回憶劍招一般,語調(diào)毫無起伏。“沒有熱水,不喜。沒有煎包,不喜。一個人練劍……”他頓了一頓,似乎覺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