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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待秦牧觀好。我不用再像個小媳婦似的忸忸怩怩,藏著掖著了。我要做的所有事全都變成一個意思,我要對你好,多簡單,多直接,多明了啊。人啊,果然還是活在見光的地方舒坦。只是如此一來,恐怕秦牧觀也不必忍著斟酌著了,我明示了,他也不必旁敲側擊了,一句話就能拍死我的心思,兩廂都干脆了。真是有利就有弊啊,怪不得兩情相悅之前,大家都愛端著,都愛言辭閃爍,斗法似的試來探去,怕的正是這句,“見光死”。我坐等天亮,包了兩籠包子送回秦府,從今起,少爺我就要坦坦蕩蕩地正式對秦牧觀好了。推開門,秦家的下人居然都站在院里,秦牧觀也已經(jīng)起了,肅穆地坐在廳中。陰風陣陣,蕭瑟滿庭,院里的人都扭頭直勾勾地盯著少爺我。這是干什么?難不成秦牧觀料到本少會厚著臉皮回來再糾纏他,所以準備聚眾將本少打出秦家?本少環(huán)視院內,院中加上秦牧觀一共站了五人,皆為老弱婦孺,不大像是本少的對手,難不成暗藏玄機?府中蕭瑟,小風卷著紙錢在地上打旋,塵土飛揚。本少鎮(zhèn)定地穿過院落,直坐在牧觀對面,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道,“牧觀,你要我代買的東西,我都買好了。”秦牧觀不動聲色地點一點頭,又轉向院中道,“上來領銀錢,早些上路吧?!?/br>院中的人都哭喪著臉上來領錢。少爺我松一口氣,原來他是在遣散家丁。本少作賊心虛,想得也忒多了。那秦家還真是清靜,各色人等一共不過五人,還沒我院子里的人多。我看著四個人默不作聲地拿錢走人,連句安慰的話都不說,在心底替牧觀凄涼。秦牧觀待人走凈了,沖我勉強一笑,“不知牧觀有請葉兄代買什么東西?”我掏出包子,獻寶似的用雙手捧到他眼前,“很香的,還熱著,叫牧硯和佳儀一起過來吃吧。”秦牧觀搖了搖頭。我?guī)е荒樥龤猓瑴芈晞窠馑?,“牧觀,你可以討厭我,但你不能討厭這些包子。包子是無罪的,你不能因為它們是我買的,就連帶著看不上這些包子?!?/br>秦牧觀居然笑了?就像清洌洌地山泉里突地濺起一小簇水花,出人意料的一個驚喜。秦牧觀微抿起唇角,輕輕點了點頭,“牧觀替弟妹謝過葉兄了?!?/br>我將包子遞到他手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家在祖籍還有些田產(chǎn),足夠我們兄妹日常用度,我準備帶他們回去?!?/br>“那科考呢?”應該不會就此放棄了吧。“還趕得及在家鄉(xiāng)登錄考籍?!鼻啬劣^說道抬頭看一看廳外,“不早了,我要去叫牧硯和佳儀起床,葉兄請自便?!?/br>秦牧觀說罷起身。我鍥而不舍地追問,“就你們三人?路上可有人照應?”答“沒有”吧,那我正好————“有?!贝鸬酶蓛衾?,只是聲音很輕。“誰?”他卻沒有再答我,轉身走出客廳。他不答我,是因為不須片刻我便能看見那個人。那個人一身戎裝,風風火火地闖進秦家大門。她的眉間也有一點小小的褐痣,長得很像她jiejie,卻比柳如煙更加漂亮,英姿颯颯地沖我抱拳,“小觀呢?在哪里?”我怔了怔。我又笑了笑,指了指秦牧觀離去的方向。柳姑娘大步去了。我站起來,悄聲走出秦家大門。我清楚地記得牧觀在答“有”的時候,將包子放在了桌上。也不知等他們再出來時,是不是都已經(jīng)涼了。小羊照例來探消息。我愁腸萬千地向他坦白,秦牧觀神靈護體,本少想偷摸他,結果被劈了個天火,指尖有如針扎,想起來少爺我就手痛。小羊怔怔地張大了嘴。我哀聲嘆氣地喝茶,冷不防頭頂叭地一聲鈍響,羊賢弟生猛地拍了我一個爆栗。我抱著頭,羊印頡在一邊幾乎暴走,“無知小兒,那是靜電,靜電??!什么神仙護體?明明是自然現(xiàn)象??!虧你想得出來?!?/br>我聽傻了。清紫在門口掩著嘴,盈盈道,“少爺,有請貼?!?/br>我接過來看,原來是柳帥做東,請大家為牧觀踐行等云云,看來柳帥很想保住自己的面子。小羊也收到一份,赴宴之時,竟連云箴也列入被邀之列。我與云箴是王子,坐在了次席,小羊他爹的官階稍遜,自己又沒官職,只能坐得遠些了。柳元帥先當眾沖著牧觀陪了一個不是。秦牧觀當然只能寬宏大量地認了。我與云箴私下里相互碰了碰靴子,對望了一眼,都覺得柳帥這老頭很不厚道,竟用幾句空話去換人家老爹祖母的兩條性命。柳帥又當眾宣布了牧觀與柳如嵐的親事,輕描淡寫地把一樁喪事改成了喜事,接著就由秦牧觀攜柳如嵐挨桌敬酒。我的臉更沉了,云箴輕輕拍了拍我的肩,低聲道,“看開一點?!?/br>錯!不是少爺我妒恨秦牧觀和柳如嵐的親事,而是柳帥居然好意思讓秦牧觀敬酒。別的且都不說了,單看這院子里擺的十幾桌,除卻一些與秦柳兩家交好的大臣,還有幾十個太學的學生,牧觀現(xiàn)在身子正虛,這一桌桌地喝下來、撐下來,這不是作踐身體么?主席上的事,我管不著。我們這桌是次席,剛一喝完,我就突兀地站起來道,“牧觀兄且留步,你我還有一些舊事尚未明了,不如就趁今日今時,借柳帥這塊福地了結了吧?!?/br>我的話音不高不低,拿捏得尚好,正好全席的人都可聽個清清楚楚,通通望向我兩。云箴在背后扯我。我撥開他的手,保持微笑,“牧觀兄明日便要起程,若是錯過今日,只怕是———”我晃了晃酒杯,故意吊眾人胃口。秦牧觀望著我,揣測我的意思。我則坦蕩蕩地回望向他。牧觀,大庭廣眾之下,你還怕我還能講什么出格的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成?見氣氛不對,柳帥匆匆跑過來圓場,一邊拍著我的肩,一邊硬裝一副德高望重的樣子,“牧觀有哪里得罪賢侄了?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br>我鄭重道,“柳帥,這件事真的只能由牧觀兄親自給我一個說法?!?/br>云箴頓時更加賣力地拉我,連小羊都微微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隨時沖上來將我放倒了拖出去喂狗。牧觀卻不再猶豫了,只低聲道,“好,但憑葉兄指教?!?/br>他的表情很超然,甚至有那一瞬,我覺得他早已超脫于這場噪雜虛偽的筵席之外,只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