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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齊松了一口氣,由小羊扶他起身,從我手中接過藥碗。我退到一邊立在床邊,看秦牧觀低頭喝藥。你說他知不知道剛才我……究竟知不知道呢?我覺得他不知道,可我又非常希望他知道,如今我肚子里的那小心肝被煎得滋啦啦地直冒濃煙,臉熱得比水煮螃蟹還要紅光閃閃。少爺我擰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再拐過兩步,咚地一聲跌坐在廊下。本少正在害羞。一回過秦牧觀雙唇上的滋味,少爺我此刻看天地都有些異樣。夜風(fēng)習(xí)習(xí),繁星點點,下弦月像是天幕輕輕咧開嘴角,沖著本少情竇大開的呆樣微笑。院中紫藤婆娑,枝葉披著月光搖曳,竊竊私語,好像正在討論本少此時此刻臉紅心跳的窘迫。真是觸目都是意境啊!我扯下兩片芍藥葉子捂在臉上降溫。小羊端著藥碗出來,伸手撥了撥我的腦袋。“寶少,初吻哦。”我繼續(xù)捂著芍藥葉子降溫。小羊用手肘使勁拐了拐我,“記得要負(fù)責(zé)啊,我敢肯定,秦牧觀之前肯定沒親過別人,你毀了人家清白,要對人家負(fù)責(zé)?!?/br>本少大怒,“本少也是初吻!”小羊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像是恨不得扒開我的皮,掏出我的心肝鑒定一番。那個,少爺我以前是親過嘴??墒歉瑑旱墓媚飩冇H著玩的,怎么能算?再說了,親男人少爺我絕對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當(dāng)然是“初”吻了。本少奪過藥碗推他出門,看他興災(zāi)樂禍的小模樣我就六神無主,心神不安。羊印頡一步三回頭地質(zhì)疑本少,本少態(tài)度堅決,神情始終非常凜然。羊賢弟于院口處拍了拍本少的肩,搖頭道,“寶少,你是塊朽木?!?/br>羊賢弟啊,要我講你才是不通人情。秦牧觀可是個男的。他不是女人,被親個嘴兒還能三貞五烈地上吊去死不成?至于負(fù)責(zé)就更沒可能。若是本少真的告訴他本少趁危占他便宜,他非得把本少當(dāng)條瘋狗趕出秦家,那日后本少也就真的連想也不必想了。本少不是傻瓜。羊賢弟,你還尚且稚嫩,為了看點樂子就毀本少的前程?你的思慮還很不周全。羊印頡拉著我站在門外,“小寶啊,你的心思,牧觀兄未必就不知道?!?/br>我摸摸臉,“不會吧?”我平時已經(jīng)盡力克制了啊。小羊鄭重道,“情這一事,奇妙得很。你自以為掩藏得好,卻可能由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一句話就露了馬腳。你總避著秦牧觀,又何嘗不是一種暗示?”羊賢弟說到此處,有若恍然大悟,繼而追悔莫及,“嗨,我以前怎么就沒想到你避著秦牧觀是因為你喜歡他呢?失策啊失策?!?/br>羊賢弟,你大概還沒想到云箴也把你當(dāng)塊肥rou盯上了吧?你失策的地方多了。我講,“你說他真的知道?”“有可能,要不怎么你一講話,他就冷場?”“那他是什么意思?”羊賢弟卻沒有立即答我。他用晶亮的眼睛看了我半晌,看得我萬分期待。羊賢弟張口,“天機(jī)不可泄露。”我飛起一腳,羊賢弟有備無患地跳到一邊,翻過院墻跑了。我沖著光溜溜地院墻干哼了兩聲,又回到秦牧觀房中。秦牧觀已經(jīng)自己換過衣裳,正坐在桌邊埋頭整理著袖口。看我進(jìn)門,他抬起頭,聲音尚有些虛浮,“牧硯與佳儀知道么?”我答,“不知道。我知你肯定不愿他們擔(dān)心,連藥都是在館里熬好又送來的?!?/br>當(dāng)然了,本少不會熬藥也是一個原因。“真有勞葉兄了。”秦牧觀說著起身站到門口,“牧觀且盡地主之誼,親自恭送葉兄?!?/br>秦牧觀伸出右手?jǐn)[出一個“請”。他居然沒有問我大半夜的為什么我會在這兒,小羊也會在這兒。他言辭疏遠(yuǎn),“謝”一字輕描淡寫,趕我的意思卻表達(dá)得清楚明白,直接了當(dāng)。我眼見著一只烏鴉頂著羊印頡的臉,自本少頭頂飛過,嘎嘎地興災(zāi)樂禍。秦牧觀突然閉了閉眼,用力抓住門框,緊緊蹙起眉毛。本少情急之下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扶他。秦牧觀立刻掙開本少的手,雙手都抓扶住門框。他的身子晃了晃,搖搖欲墜。我扶也不是,不扶又心疼,尷尬地站在一邊看著他難受。也許小羊講得對,聰明如牧觀,未必就一點都不知曉本少的心思。更何況少爺我剛剛不止親了他,還和小羊在院中胡扯了半晌。小羊留了半句,也未必就是逗我,靈俐如他,只怕是早就看出秦牧觀與我無意,只是不好點破。少爺我于被推開的一瞬突然豁然開朗,本少遠(yuǎn)秦牧觀,是怕慕思外露,而秦牧觀遠(yuǎn)本少,是不想與本少糾纏。想想也是,本少不是如花似水的顏如玉,本少是鐵骨錚錚的男兒郎,秦牧觀當(dāng)然不愿招惹本少這個麻煩,換作本少自己都不情愿,我又如何肖想牧觀?只是本少有點傻,有點拙,自以為瞞天過海,實際卻已經(jīng)鬧得路人皆知。面上扯開了,本少反而不畏手畏腳了,左右都曖昧不明,本少何不當(dāng)機(jī)立斷抱起秦他,速速送回床上?本少就是關(guān)心他,無論他領(lǐng)不領(lǐng)情,本少都要實實在在地關(guān)心他到底。我一臉通紅地將他按在床上,取被蓋好,“就算逞強(qiáng)也不必在本少面前。在我葉寶友的眼里,你無論怎樣都是最好的,不要再為難自己了?!?/br>秦牧觀的表情像是被我點了xue,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床上。本少也訥訥地怔在床前。真,真rou麻啊。本少這是打哪想出來的,居然說出這么酸軟動情的傻話?四目相對,牧觀錯愕,我發(fā)傻,秦牧觀蹙起眉心避開了目光。我也匆匆拉下幃幔,“快睡吧,天就要亮了,明日還要照顧弟妹,你應(yīng)多養(yǎng)精蓄銳?!?/br>帳內(nèi)靜了片刻,傳出窸窸地安寢的聲音。我仔細(xì)地替他掩上房門,站在廊下。我這算,算表白了吧?乖個嚨咚鏘,那少爺我今天還真是干了一件大事。我把窗戶紙捅了個窟窿,秦牧觀沒講什么,可我怎么想怎么覺得他會把那個洞洞封上。沖動是魔鬼啊,小羊的家鄉(xiāng)話果然句句都這么精辟!我迎風(fēng)抹了抹臉,悲壯地走出秦家大門。街頭已經(jīng)擺了點心攤子,我望著紅彤彤的爐火,內(nèi)心和鍋里的羊湯一樣沸騰,辛香甘辣,諸般滋味都有。其實———講破了也好。講破了,我就可以光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