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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累,傷口結了血痂又被磨破,嬌嫩的手指被韁繩勒出一個個血泡。 每當隊伍停下休息時,她坐在馬鞍上,渾身骨頭散了架似的,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塔麗和阿依必須一人抱著她的一邊胳膊才能攙她下馬。 這天他們終于翻過數(shù)座大山,到達一處位于山谷間的開闊平原,瑤英挪到了馬車上,阿依跪在一邊為她上藥。 謝青照舊騎馬跟在馬車旁,刀柄掀開車簾一角,遞進一只小瓷瓶。 “公主,這藥是我平時用的,比公主帶的那些藥膏藥性更烈,用的時候會很疼,不過好得更快?!?/br> 說完,又補充一句:“不會留疤?!?/br> 瑤英趴在憑幾上,接過瓷瓶,輕笑:“你倒是心細。” 他平時總板著一張冷臉,像個二愣子,沒想到竟然會主動給她送藥。 刀柄收了回去,車簾重又放下。 不一會兒,傳來謝青的聲音:“公主……今天是您的生辰?!?/br> 瑤英呆了一呆。 恍惚想起小的時候,她去參加堂姐的及笄禮,一直到天黑還舍不得走。李仲虔過來接她,看她睡眼朦朧,舍不得吵醒她,背她回去。 她趴在李仲虔背上,又精神了起來,嘰嘰喳喳告訴他宴會有多熱鬧。 李仲虔哈哈大笑:“等小七及笄的時候,阿兄也給你辦一場及笄禮,比今天的更盛大更熱鬧,整條街的樹上全掛滿彩燈。” 瑤英抱著李仲虔的脖子蹭了蹭:“我不要及笄禮,只要阿娘和阿兄陪著我,吃碗壽面就行了?!?/br> 那時候無憂無慮。 沒想到真到了及笄時,連吃一碗壽面都成了奢望。 瑤英怔了許久,久到阿依為她擦好藥膏告退出去了,才慢慢回過神。 “我都忘了……”她掀開車簾,仰起臉,看著謝青,笑靨如花,“阿青,難為你還記得這個?!?/br> 她早忘了今夕何夕。 謝青低著頭,沒有看瑤英。 “我明白公主為什么不帶春如她們來葉魯部?!彼R蹄下覆了薄薄一層白雪的沙地,“假如您帶她們來了,她們看到公主吃了這么多的苦頭,一定整天哭哭啼啼?!?/br> 瑤英一笑,聽謝青的口吻,他好像很嫌棄春如? 謝青手指緊緊攥著刀柄:“而且她們在這里……一定難逃大王子的魔爪?!?/br> 瑤英臉色微沉。 大王子粗魯野蠻,看她的眼神一點都不遮掩??赡苁墙K究畏懼父親葉魯酋長的緣故,這些天大王子不敢對她有不敬之舉,但是卻每天當著她的面將部落里的女奴扯入帳中,不一會兒,帳篷里就傳出毫不掩飾的聲響。 前幾天大王子更是直接找瑤英討要塔麗,她斷然拒絕。 大王子瞇了瞇眼睛,沒說什么,夜里偷偷摸去塔麗的帳篷,欲行不軌,幸虧塔麗機警,沒有讓他得逞。 瑤英掃一眼左右,馬車旁跟著的都是她的親兵。 她輕聲道:“阿青,大王子這是想讓我害怕?!?/br> 嬌滴滴的漢家公主,遠嫁和親,還沒見到丈夫就遇到這樣的事,一定嚇得驚慌失措——只要她惶恐不安,大王子很可能就會下手。 謝青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公主,我去殺了他?!?/br> 瑤英蹙眉:“阿青……你殺不了大王子?!?/br> 葉魯部的勇士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弓馬嫻熟,謝青不是大王子的對手。 謝青面孔緊繃:“如果我?guī)е魈幼吣兀俊?/br> 瑤英搖頭:“阿青,我們不能跑……” 她這個時候離開就是失約,而且南楚的細作已經(jīng)深入長安,一旦她離開,盟約被毀,南楚肯定煽動葉魯部發(fā)動戰(zhàn)爭,屆時生靈涂炭,中原再次陷入戰(zhàn)亂,她的下場也不會比現(xiàn)在好到哪里去——要么落入南楚手中,淪為他們挑起戰(zhàn)爭的工具,要么被憤怒的葉魯部抓回蹂躪。 瑤英耐心和謝青解釋:“我們現(xiàn)在不能跑,也跑不了,朝廷為什么一定要和諸胡部落結盟?為什么非要倚仗葉魯部的騎兵才能發(fā)兵收復涼州?” 謝青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 瑤英道:“因為這里是他們的地盤。” 中原王朝早在幾十年前徹底失去對河隴、西域的控制,假如沒有諸胡部落的協(xié)助,魏軍連涼州到底盤踞著多少勢力都不清楚,談何一舉收復? “阿青,我現(xiàn)在是大魏公主,是葉魯可汗即將迎娶的夫人,只要盟約還在,大王子就不敢輕慢于我?!?/br> 她眼簾抬起,看向遠方。 “如果我跑了,大王子馬上就會抓到我們,一個犯了錯的魏朝公主落到他手上,能有什么下場?” 謝青身上滾過一道戰(zhàn)栗。 大王子是故意的,他恐嚇公主,讓公主驚懼,就是等著公主出錯! 謝青松開手指,極力按下多日來的浮躁。 瑤英笑了笑:“阿青,不管發(fā)生什么,我會好好活下去?!?/br> 阿兄養(yǎng)好傷以后,一定會來找她。 在那之前,她得好好活著。 她轉頭望著東邊方向,天邊一座座巍峨雄壯的崇山峻嶺阻隔了她的視線,在那些山巒之后,是她的故土。 “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回到中原,和家人團聚?!?/br> 她要回去。 不管有多艱難。 謝青點點頭,握緊刀柄。 不管到了哪里,他都會好好保護公主。 隊伍繼續(xù)朝西進發(fā)。 幾天后,瑤英看到了戈壁之間一條隨著山勢蜿蜒流淌的河流,河水還未結冰,河邊長有稀稀落落的荒草,偶爾可以看到有牛羊在河畔喝水。 塔麗告訴瑤英:“順著這條河再走幾天,就能到牙帳了?!?/br> 他們在河邊裝滿水囊,沿著河道折往東南方向。 河流是戈壁唯一的水源,越往東南走,路上能看到的牛羊越多,有時候還會遇上舉族遷徙的部落和駝鈴陣陣的商隊。 瑤英聽到鈴聲,掀開車簾,打量那支行走在寒風中的商隊。 親兵忽然擁了上來,簇擁著她的馬車往一旁的山坡駛去。 塔麗看一眼那支商隊,臉上露出悲憫的神情,對茫然的瑤英道:“公主,大王子準備劫掠那支商隊?!?/br> 瑤英沉默。 劫掠是葉魯部的本性,他們在馬背上長大,不懂耕種,不懂織作,他們生來就跟隨父輩在草原上掠奪一切可以掠奪的東西,食物,人口,財富。 等馬車到了地勢較高的地方,大王子勒馬回首,隔著人群,看向馬車里輕紗蒙面的瑤英,緩緩拔出從一場戰(zhàn)役中繳獲的吐蕃彎刀。 他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瑤英,眼神比漫天撲來的箭矢還要鋒利。 霸道,野蠻,殘忍,冷血。 猛烈的征服欲撲面而來,混雜著嘶嘶咆哮的電流。 瑤英身上一陣寒栗滾過,袖中雙手微微顫抖。 她知道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