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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寒涼。年少時,他總想著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事惹得母親不高興才會如此,所以他想著要改正。后來才發(fā)現(xiàn),于母親來說,他本身就成了一個錯誤。如果他本身就是個錯誤,那又要如何改正?他在被確診得了那個病之后,就成一個對他父母來說不顯眼的污跡——隨著時日漸長,旁人都在都在長大,旁人都在老去,唯有他的那張臉依然還是當年的模樣,不變得讓人覺得恐怖。就仿佛他在十二歲那年就已經(jīng)死去,留下的不過是個不老不腐的尸體標本。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父親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小孩子。父親說,這是唐宋,你弟弟。那個小孩子站在他父親身旁,低著頭,等抬頭看他的時候,便是個有點驚訝的模樣。而他神色沒有波動,大約是因為對這一切事情一點都不在意。其實兩個人在今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見過,只是大人們都不知道。對比于他淡漠的態(tài)度,母親失態(tài)到那時回房間之后竟然動手打了他。仿佛痛苦至極的表情,先落下來的是眼淚,她將無可宣泄的感情都歸結在他身上。母親說:“如果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父親和母親感情破裂的原因有那么多種,他是作為點燃其中諸多因果的一個導火索。但母親將這一切都歸結于他。在反復想起自己這一生不幸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她都會將這一切歸結于他。于是她在父親面前維持著對一切不在意的表象,在他跟前的時候總歸是歇斯底里。只是她一生都是如此矜驕的模樣,便在他跟前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也是帶一種自持。她將他關禁閉的時間越來越長。黑暗侵襲,他被封鎖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這個房間他摸索這樣多次。永遠的都是兩步寬三步長,時間凝固到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可是因為唐宋,所以有了不同。那個孩子叫他小哥哥。那個時候唐宋只是個小孩子,永遠都是歡喜快樂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眉眼都彎起來。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并不喜歡他,對著唐宋的時候,他多半是視若無物的態(tài)度。但那個小孩子似乎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對他有某種依戀的好感,總是想要更親近他一點。哪怕是被他不耐煩得推倒了,磕破了膝蓋,仍是不與旁人多說一句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他對此無動于衷。漫長的歲月里,他已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件事——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仿佛這個世界只有兩部分,他自己,還有除了他以外在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如果不在意,也就無從談起傷心。但那個小孩子總是鍥而不舍地想要接近他,跟在他身后叫他小哥哥,稚嫩的聲音叫得人心煩意亂。他那么煩他,直到那個晚上。那個同過往許多個日夜一樣的晚上,他被母親關了禁閉。無從得知時間的流逝速度,他只是在黑暗里拿著筆,因為看不見,所以往墻上做一些沒有意義的涂鴉??墒且粋鹊膲γ姹蝗饲庙憽R幌逻B著一下,這樣清晰。黑暗隔絕,那擊打的聲音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尋著那聲音一點點挪移,把墻角的那堆雜物全部撥開之后,他看到一角柵欄那里透過來的一些微亮的光?!靶「绺纾俊焙茌p的低喚,像是怕驚動他人。柵欄外的唐宋低著腦袋看過來。潔白月光傾瀉在孩子笑得彎彎的眉眼上,十歲孩子明亮的眼睛,沒有絲毫陰霾的瞳孔,那是不知歲月長久的天真。這算不算是一場劫難?算不算。那張笑顏,連同那晚撕裂了他整年少時期黑暗的月光一起,成了他魔怔了一生的劫數(shù)。他曾在那么漫長的歲月之后,第一次重新去牽另一個人的手。他握著唐宋的手那么用力,仿佛一個孩子拾撿起一塊不屬于自己的糖果。他在害怕,一直一直的,總是擔心在未來時候不知何時會發(fā)生的失去。兩人那么多日夜隔著一面墻和柵欄偎依,唐宋裹著毯子團成一團小聲的同他說著話。天氣漸冷了,呼出來的鼻息,在空氣里凝成白白的一小團稍縱即逝的水汽,唐宋被凍到鼻尖都是紅紅的。他讓他回去,但這個小孩子固執(zhí)地說“不”,見他表情凝了下來之后,才后知后覺地挨挨蹭蹭過來抓住他的手,小小聲地說:“小哥哥?!笨此徽f話,便蹭過來撒嬌,“外面真的好冷呢。我覺得好冷啊?!彼氚咽殖榛?,但對方抓得實在是太緊了。對方握住他手的模樣就像一只護食的小動物,表情也像是一只圍著主人團團轉的小狗,卻委屈地被狠心的主人一腳踢到一旁,“小哥哥,你拉住我的手?!毙『⒆友郯桶偷乜粗€吸了一下鼻子,這樣說,“你拉住我的手,我就不冷了。”后來父親死了。一場車禍。那時的他尚未得知父親的死訊,母親便已經(jīng)派人將他送上了車。到了機場的時候,他才知道父親死訊,而母親要將他送去國外。他在國外待了四年,母親不許他回來。他想要回去,但是不能,因為母親不許他回來,他沖動地逃跑過一次。那時萬事僅差一步,他只在過海關的時候被扣留下來。那班航機起飛的時候,他便隔著玻璃看著。身后是那些母親派來的在國外就一直跟著他的人,他站在夜間燈火通明的機場,有種茫然而無力的感覺??梢彩沁@次他知道,如果沒有相應的能力,一個人又怎么能達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四年他過得很辛苦。有那么多東西要學習。母親在家族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聽她的話這樣一個存在。他這樣想著,如果他身上有家族所需要的東西,如果他能給家族帶來足夠的利益,那么他也是會成為有話語權的人。至少不再是個無足輕重的存在,不再是個被人隨便決定去留的存在。那時他總恨不得將時間一份掰成兩份來使用,連多睡一會兒都會覺得浪費可惜。他常常累得趴在桌上便這樣睡著了。雖然辛苦,可日后回憶起這段日子,他總是能感到心里頭那輕輕膨脹出來的微澀的甜蜜。因為有人在等他。他和自己說,有人在等他。隔著山長水遠的,有個小孩子一直在等他。等他再見到唐宋的時候,已是四年之后。當年跟在他身后黏著他的小孩子已經(jīng)抽芽長高,面容也有了少年青澀的輪廓。甚至個子也比他高了。他一時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這樣熟悉,這樣陌生。隔著一張茶幾,四年后的唐宋抬眼望向他,眉眼依舊帶笑,只不過有什么已經(jīng)不一樣了。他知道的,可是他一點都不想承認,仿佛自欺欺人地能掩蓋過所有的一切。唐宋站起身,而后微微彎下腰,是個鞠躬行禮的動作,然后笑著對他說:“大少爺你回來了?!?/br>這樣疏離而陌生的語氣。他的唐宋呢?可是他的唐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