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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之素喜靜,卻不愛在屋里悶著,可偏偏到哪里都能遇到身著宮裝或大搖大擺或含羞默語,實在是看不慣,也只能在閑在屋里。索性那日殊易未作完的楓林圖被他討了來,原殊易想燒了,還是他好說歹說才求來了。正好一早醒來,閑來無事,才讓春兒小心拿來了,仔細瞧了,卻還是想不出那塊墨漬該如何遮掩,旁邊的春兒偷偷看了一眼,笑說,“這畫可沒公子的好呢!”沈言之瞥向她,問,“你何時看過我的畫?”春兒方反應過來說漏了嘴,連忙掩飾,“奴婢不是故意的,那日元寶拿了公子的畫想要燒掉,奴婢不經(jīng)意才看到了,無意冒犯公子”沈言之淡然一笑,沒甚在意,“只是瞧了一眼,怎就談及冒犯了”回過頭又看那畫,層林盡染,滿地紅遍,秋時最悲,魂歸大地。楓葉紛紛揚揚,故作飛花,再見那點墨漬,忽作奇想,竟是可以添一持傘人。大喜,正想持筆,卻聽元寶喧喧鬧鬧吵吵嚷嚷地從外面跑進來,風風火火地喘著氣哈著腰,面露驚恐之色,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沈言之示意春兒,立即倒了杯水給他,元寶趕緊結(jié)果咕嘟咕嘟喝完,這才緩過勁來,瘋了一樣地說道。“不好了,公子!剛才早朝,禮部尚書與其他多位大人上奏皇上久無子嗣一事,說公子您狐媚惑主,謀害子嗣,于后宮不利皇家不利,又傳來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說什么月入三臺星,內(nèi)一星昏暗,是臣惑君主,為不詳之兆,群臣上奏,要皇上處置公子!”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再高能預警第二十四章尋尋覓覓“什么?!”,春兒大驚道,“什么狐媚惑主,謀害子嗣,后宮里的女人嘴碎傳出去的謠言,也虧他們敢憑此上奏!還有什么欽天監(jiān),誰知他是不是隨便瞎說的!”“我的好jiejie!宮里的謠言你不是沒聽到過,聽說都已傳至坊間了,公子備受皇上寵愛,那些人本就視公子為眼中釘,正逢機會,豈會輕易放過!”春兒氣極,“你怎么這么說,公子他——”“行了!”,沈言之一聲怒吼,方止住二人爭吵,只見他扶住書案,手臂不住地顫抖,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思緒,問道,“皇上呢,皇上如何說?”元寶道,“聽說皇上力爭群臣,至今無果,還不知最后如何”沈言之忽然笑起來,笑容極為可怖,“我哪里入得了他們的眼,怕是大選在即,急著給他們的女兒騰位置吧”說罷,踉蹌了一步,搬來一直放在書案旁柜子里的木匣,抽出蓋子,元寶和春兒都倒吸一口冷氣,疊成摞的銀票和一大堆金銀珠寶,立在最上面的一顆夜明珠即便他們這樣不識貨的也知道是難得一見的寶物,最關(guān)鍵是平日沈言之的東西都是他們記錄在冊收好的,竟不知私下里也藏了這么多寶貝。沈言之把木匣推給他們,慌忙吩咐,“這些你們拿著,若我有事,你們也好上下打點——”話還沒說完,就聽元寶春兒噗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公子何出此言,奴婢是跟慣公子的,公子若有事,奴婢便也隨公子去了,今生伺候不成,來世還做牛做馬,照顧公子”元寶也跟著說,“塵埃還沒落定,公子莫要做這最壞的打算,如何處置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公子待皇上如何我們做下人的都看得明白,皇上怎忍心真的處置公子,公子稍安勿躁啊!”“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些荒誕之言!”沈言之見二人不動,也知時間不多,趕緊到柜子里箱子里把自己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都搬了出來,春兒見沈言之如此,眼淚更是嘩嘩地往下淌,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憋著淚徑自收拾書案,可畫還沒卷起,眼淚又簌簌而下。回頭看元寶還跪在那兒,皺了眉呵斥,“你還跪著做什么,還不幫公子收拾打理!”,元寶趕緊起身,又聽春兒似喃喃自語,“奴婢打小入宮,沒爹沒娘,也沒有兄弟姊妹,在宮里不會奉承不會說話,一直做的都是最臟最累的活,也免不了總被人欺負。當年被指派侍奉公子,震驚之余也曾害怕,卻不想公子性情溫良,寬厚下人,能侍奉公子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自春兒開口,沈言之便停下了手上動作,春兒聲淚俱下,他一時也愣住了,春兒元寶都是他身邊極信任的人,自己仗著寵愛在宮里為所欲為,也知春兒元寶是仗著他無法無天,即便元寶平日里囂張了些也經(jīng)常賭錢喝酒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何必管得那么清楚。但……春兒……他何德何能,得春兒性命相托。沈言之嘆了一口氣,無奈靜下心來,坐下吩咐元寶,“你再去探探消息,你們說的對,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是!是!我這就去!”,元寶忙跑了出去。待元寶走了,沈言之又嘆一口氣,喚了聲,“春兒……”“公子”,春兒跪在沈言之腿邊,靜聽吩咐。沈言之道,“元寶是注定要在這兒的,你卻不同,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再過幾年放出宮去自行婚配,生兒育女,白頭偕老,方一生無憾。我死有何惜,怎能存了方才那樣的心思”“公子!”“你和元寶在一處也有幾年了,若無你照拂,他一人在宮里,該如何與人相處,你在一日,勸他一日罷了?!?/br>這些話落在春兒耳朵里如同臨終囑咐一般,聽著又紅了眼眶,卻無從開口,只能哽咽地喚著一聲一聲的公子,又見沈言之將悉數(shù)身家擺放到她跟前,一字一句地說,“這些東西你收好,打點上下也方便,皇后仁德,我制藥的方子也一直是你保管,皇后會待你們不薄的”春兒直搖頭,臉上濕了一片,狼狽得很,可偏偏沈言之淡然而坐,似與己無關(guān)一般,她哪里知道,沈言之早在進宮那日起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jié)果,雖有不舍,卻也無憾。一主一仆,一坐一跪,一笑一哭。而沈言之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秋高氣爽之時,大雁南去,鴻雁高飛,果然不是他的吉兆。或許許淮是早早聽聞消息,這才勸諫自己一句,至于為何要幫他出宮,怕是到死也未可知了。忽然外面一陣喧鬧,宮人們齊齊跪地喊著“參見皇上——”,聲音大破天。春兒一驚,連忙抹了把眼淚,站起來將案上的東西堪堪歸攏在一旁。一只腳還沒踏出房外,就見明晃晃的一抹明黃闖了進來,幾近暴怒地吼了一聲“都給朕滾出去!”,下一瞬便揪起沈言之的衣襟,像拎起一只獵物一樣將他拖進內(nèi)房,狠狠摔在床柱之上,沈言之耐不住疼悶哼一聲,卻又隨即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