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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如何能做皇帝,又如何能斗得過自己那惡毒的哥哥……只這么一猶豫,砰一聲,他被拽落塵埃,下一瞬那些宮女便像疊羅漢一樣一個疊一個撲壓下來,重重壓在了他身上,他被壓得噗地吐了一口血。 他的母親為了他所做的全部罪惡,此刻都孽力反饋到了他的身上。 下一瞬他雙臂一震,全身骨節(jié)悶響,地面煙塵騰起,砰砰響聲四起,那些宮女全部跌了開去,宮殿深處有驚嘆之聲,似在驚嘆他深藏不露,于此情境之下依舊還能有如此威勢。 然而那驚嘆里,又隱隱帶著幾分譏誚。 似在譏笑在絕對的計謀前怎樣的掙扎都是徒勞。 永嗣帝一邊吐血一邊起身,卻在此時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一抬頭,就看見那香宮的標(biāo)志,那八個巨大而沉重的幾乎從未挪動過的金缸,如一片無邊無垠的陰影,從四面八方,隆隆地向他擠過來,蓋過來…… ……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朝臣第一! 最快更新山河盛宴最新章節(jié)! 皇族喪葬事宜,一向有太常司負(fù)責(zé),文臻不過將人喚來,隨口吩咐便完了。 之后她正在傳遞暗號尋隨便兒,忽然心中有警兆,一回頭,正看見永嗣帝緩步進(jìn)門。 他立在門檻上,看著她,依舊全套冠冕,平天冠珠簾晃動,遮沒深邃眼神。 文臻沒來由地背上忽然汗毛直豎,心想這人走路怎么和貓似的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眼前平天冠微微晃動,連臉都看不清,她又想這皇帝癮還沒過,也不嫌帽子重。 卻見永嗣帝遠(yuǎn)遠(yuǎn)地坐了,自行取下了平天冠,還不勝重負(fù)地扭了扭脖子,似乎終于感覺到了重量。 文臻望著他,心中忽然掠過一絲疑惑。 既然也嫌重,方才出去這半晌,為什么不順便換了衣裳?慈仁宮定然是有他的衣裳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卻聽永嗣帝淡淡道:“朕方才碰見了德妃?!?/br> 文臻一凜,頓時沒空想別的了,面上卻也淡淡的?!芭?。娘娘可好?” 這問得態(tài)度明顯敷衍,永嗣帝嗤笑一聲,道:“你之前在宮中劫持聞近純的時候,不是和德妃娘娘配合得很好?怎么,婆媳關(guān)系并未解凍?” 文臻聽著這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一時也想不明白,便笑道:“哪里哪里,我和娘娘好著呢。陛下你如果拿著娘娘來要挾我,我怕燕綏傷心,一定會投鼠忌器的?!?/br> 她這話聽來完全是反話,永嗣帝瞟她一眼,反而不提德妃的話題了,忽然道:“德妃身邊那個小太監(jiān),很是可愛?!?/br> 文臻心中警鈴大作,一臉茫然:“啥?什么小太監(jiān)?娘娘身邊不一直是菊牙嗎?” 永嗣帝神情卻不像在試探她,只隨口而發(fā),笑道:“朕歡喜那孩子伶俐,已經(jīng)和德妃娘娘說了,調(diào)那孩子來朕身邊?!?/br> 文臻微微松口氣。 德妃的身份,被永嗣帝盯上,用來鉗制她,是應(yīng)有之意。她只是怕隨便兒身份泄露,如今聽這口氣,永嗣帝竟然是單純喜歡他? 文臻又有點(diǎn)疑惑,上下打量他——隨便兒當(dāng)然很討人喜歡啦,但是這事總覺得哪里還透著奇怪?;蛟S永嗣帝喪女之后,對孩子分外有柔情了? 永嗣帝忽然起身,道:“娘娘被朕安置好了?;屎竽惚悴挥胏ao心了。且安分呆著吧?!闭f著手一揮,一群戴著鐵面罩的人無聲從梁上落下,將文臻團(tuán)團(tuán)圍住。 文臻笑著攤攤手,以示自己會很安分。 她當(dāng)然會安分,因?yàn)樗呀?jīng)看見隨便兒被一個侍衛(wèi)抱著,跟在了永嗣帝的身后。 隨便兒看起來還好,就是小身子有點(diǎn)僵硬,那孩子在侍衛(wèi)肩頭轉(zhuǎn)頭,遙遙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又伸出了三根手指,想了想,換成五根。 文臻看著那肥手指,心想修煉得還是不到家啊。 OK就是還好,他和娘娘都沒事。但是中毒了,需要三天……哦不五天自己解毒。 文臻瞧著永嗣帝扭頭看了看隨便兒,不知道吩咐了什么,便有人上前來,解下大氅給隨便兒裹著。 文臻有些安心也有些訝異,瞧來永嗣帝竟然是真心呵護(hù)孩子。 眼看永嗣帝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那些鐵面人上前督請她回鳳坤宮,她一邊走一邊想,永嗣帝怎么好像有點(diǎn)像在避開她? …… 湖州戰(zhàn)事未畢。 數(shù)日夜猛攻,眾寡懸殊,林飛白戰(zhàn)死,張鉞受傷,白林重傷,平州軍和湖州守軍幾近全軍覆沒。 然城頭志氣不墮。 本以為唯一能戰(zhàn)的林飛白戰(zhàn)死后,湖州須臾可下的聯(lián)軍,也沒有想到,那男子長守城頭的姿態(tài),便如最后一簇火焰,點(diǎn)燃了湖州百姓全部的血?dú)夂蜎Q心。湖州堅守八日夜,所有官員全部上城,戰(zhàn)死一半,到得最后,守城的已有很多是女子和十一二歲的少年。 周沅芷持劍站上城頭,無論眾人怎樣勸說都一言不發(fā),她撕下林飛白一截沾血的白色里衣,綁在臂上。 之后湖州百姓上城頭,人人戴白。 那一色勝雪的皚皚的白,可染血,染灰,染這炮火焦煙,卻不染頹喪畏縮和怯懦卑劣。 不慚世上英,縱死俠骨香。 湖州便以這殘兵弱將,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奇跡般硬生生又撐了兩日兩夜,打退了聯(lián)軍又三次進(jìn)攻。城頭上傷者死者無數(shù),同袍的血流在一起,爬上城樓的聯(lián)軍不能舉步,隨時會被躺著的人一刀捅個透穿。 城頭上全是人,卻有一處角樓靜靜空著,步履匆匆滿臉血跡的人們經(jīng)過,都會匆匆一躬。 聯(lián)軍從未想過,邁出川北的第一步,便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難啃骨頭。 兩日后。 湖州城頭幾乎已經(jīng)沒有能夠站立的人。 唐易聯(lián)軍則既懊惱又疲憊卻又難掩松了口氣的輕松,準(zhǔn)備進(jìn)行最后一次猛攻。 不管之前如何艱難,這一次,湖州終于要在聯(lián)軍的鐵蹄之下,敞開城門! 城頭低低的呻吟聲里,周沅芷用劍支撐著身子,艱難地半跪起身。 她終于離開了站了兩日夜的位置,慢慢地向后頭角樓挪去。那是飛白離去的地方,自然也是她最后的選擇。 初升的日光潑灑城頭亦如劍光,她在日光里瞇起眼睛,最后一次遙遙看了一眼城外。 然后她忽然頓住。 晨間淡淡的霧氣盡頭,城外山坡上,忽然出現(xiàn)一片沉沉的烏云。 不,不是烏云,是……軍隊! 周沅芷慢慢睜大了眼睛。 是唐家的后續(xù)軍隊嗎…… 唐軍陣營里卻起了一陣異常的sao動,備戰(zhàn)的陣營開始掉轉(zhuǎn)陣頭。 城上靜默過后,猛然爆發(fā)一陣足可沖上云霄的歡呼。 “是我們的援軍!” “我們等到援軍了!” 呼聲里,人們紛紛掙扎起身,拿起武器,再度撲上城頭。 周沅芷靜靜地靠著角樓的墻壁,撫摸著那冰冷的磚石上已經(jīng)凝固的紅痕,良久,笑著落下淚來。 …… 潘航立在山坡上,遙望破損處處卻依舊矗立的城墻,痕跡斑駁卻依舊緊閉的湖州城門,驚愕而又感嘆。 驚愕湖州居然未破,感嘆湖州居然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