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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走進(jìn)樓道前,顏浩抬頭看了看自家黑黑的窗,朱彤走在前面,樓梯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開。他快步跟上去,想著明天就要去把顏青接回來。等他們進(jìn)門坐下來,在橙色大橘樹的背景墻下,朱彤陷在面包沙發(fā)里開始講她自己聽起來都有些陌生的往事。她和顏青的親生父親,高攀了朱榕的清寒子弟,成婚前妻家的多番嫌棄,帶著妻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憑著一股意氣做成一個企業(yè)。原先他們是姓池的,一個叫池早,一個叫池遲。爸爸忙,mama和奶奶在家里帶這姐弟倆兒。所以我本來是要叫池浩的,顏浩默默想著。聽起來也不錯,他微微笑起來。如花美眷、愛女嬌兒的陳述讓他緊了半天的心漸漸放松下來,有關(guān)顏青的更早年的生活向他敞開一個門縫,他看著當(dāng)年穿著背帶褲、褲腿上繡著小鴨子的那個人,莫名的覺得有些欣慰和滿足——他終于可以正確的叫出他那時的名字了。朱彤嘆了口氣。事情總是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開始變壞。像是在水面自在游動的魚,沒能提防到從空中俯沖下來的鳥。朱彤無從推測生父是從何時起有了那樣的性癖,或許從科學(xué)的角度也不存在此類偏好是先天自帶還是后天養(yǎng)成的定論。可是對于就此一無所知的人,只有碰上了和沒有碰上兩種情況。有一天,朱彤和葫蘆娃、狐貍精、花仙子、圣斗士共度的童年,突然砸下來一個知音體的標(biāo)題:“年輕企業(yè)家伙同他人性虐妻子,被幼子撞破兩死一傷家破人亡”。顏浩坐直了身子,伙同的那個人是王仁?所以朱彤就此失憶了?誰,死了?朱彤點點頭,嘴里有些發(fā)苦。當(dāng)時生父已經(jīng)是當(dāng)?shù)匦∮忻麣獾钠髽I(yè)家,有錢人家的臥室私密是那么招人口舌、吸引眼球的話題,簡直轟動一時。朱榕清醒過來就不大能記得顏青,而且一看見他就會神經(jīng)性的疼痛,疼到會暈過去的程度。生父是靠自己闖出來的,脊梁骨死硬,事發(fā)之后就自殺了,也算逃過了后面千夫所指的唾沫星子。顏青因為驚嚇太過,之后也一直住在醫(yī)院里,朱彤不怎么能見到他。只有王仁,事發(fā)后早早被家里安排著出國,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年紀(jì)最大的奶奶成了家里的頂梁柱,既要張羅兒子的后事,又要照顧兒媳孫子,還要頂住媒體、鄰里甚至是路人無孔不入的窺探和指指點點。連朱彤班上小朋友的家長都諱莫如深的讓孩子不要多跟她接觸。奶奶真心不容易,講到這里朱彤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只要不見到顏青,朱榕狀態(tài)還好,只是顏青不怎么明白mama為什么一看到他就那么痛苦。他可能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撞破了什么,為什么一夜之間,爸爸不在了,mama不認(rèn)識他了,周圍人的眼神里開始閃爍出不言自明的忌諱、揣測和些許的憐憫。他配合身體檢查,但不肯吃飯,喂進(jìn)去立馬就吐出來,一直小聲的跟所有人說對不起。奶奶回家偶爾說起他,老人的淚水就停不下來,她的親人就剩這兩個孫輩,顏青承受的仿佛比兒子的死、兒媳的精神失常更讓她揪心。朱彤還記得奶奶在家、醫(yī)院、菜市場三點之間往返小跑,在廚房里搗鼓著把豬肝、菠菜弄成醬,希望顏青好歹能咽下去一點。出事后老人一改從前的絮叨,她是老了,但她心里明白著,她現(xiàn)在說出的話,旁邊都有耳朵聽著,哪怕是塊鮮rou,入口了能吐出來的,也就是嚼不動的rou筋,她提防著不能授人口實,讓這個已經(jīng)風(fēng)雨飄搖的家,再受一擊。家里一下子少了三個人,奶奶不怎么說話,朱彤也不再看那些色彩斑斕的動畫片。死水一樣的沉寂當(dāng)中,朱彤只能時不時聽見奶奶的低喃。他還那么小,又那么乖,老天也不開眼,讓他遭這些罪……然后顏爸爸出現(xiàn)了。他跟朱榕青梅竹馬,朱榕戀愛成婚,他就退守一邊。顏家已經(jīng)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兩人相處也還不錯。朱榕下嫁本就和娘家斷開了,再出這種丑事,朱家人都避閃不及??伤€是來了,利落的安排著把他們帶走,換個地方,遠(yuǎn)離是非。要不是他,奶奶可能還會撐得更久一點。但朱彤發(fā)自肺腑的感謝他,至少讓老人家在最后的時刻,知道自己的親人是有人照料的。她安心了,放松了,也就去了。朱彤在奶奶的病床前才又見到顏青,他瘦得像只營養(yǎng)不良的小貓,蜷縮在奶奶的病床前,臉貼著老人垂在床沿的手。老人神志微明,摩挲著孫兒毫無rou感的臉。她知道朱榕失憶了,朱彤在她的嚴(yán)防死守下也就知道個大概,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可憐的孫兒。她硬撐著,盡量把頭往顏青的小腦袋邊上靠過去:“弟弟呀,你要吃飯,吃飯才能長大,長大了就好了,弟弟呀,聽話……”這是她最后的叮囑了。朱彤在一旁放聲大哭,顏青扶著床站起來,看著眼睛已經(jīng)合上的奶奶,慢慢的點了點頭。對弟弟的立意禁食朱彤早有耳聞,心中也不是沒有埋怨,她希望顏青能更懂事一點,不要再給奶奶增加負(fù)擔(dān)??勺阅棠倘ズ?,顏青無疑是最好的弟弟。他開始吃飯,乖乖做顏爸爸的小孩,怕朱榕見到他發(fā)病,他就盡量跟她保持距離。他做得那么好,以至于他和朱榕在外人眼里,就是相敬如賓的繼母繼子,不會生出任何懷疑。朱彤生處這樣的設(shè)定多年,現(xiàn)在對第三人講起來,才意識到溫水中浸泡良久,他們對顏青的隱忍已經(jīng)習(xí)慣到了近乎漠視的地步。她愧疚著,不由去看顏浩的反應(yīng)。顏浩望著對面以俯視角度畫著高樓群的電視墻。顏青是在那樣一個環(huán)境里長大的。他有父母,但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爸爸mama。然后他搬了出來。顏浩拼命去想顏青當(dāng)初是怎么樣一個人在這套空蕩蕩的房子里畫畫的。給自己畫一個家。他又喝了一大口水,這是進(jìn)門后他喝的第二瓶500ml的礦泉水。像是什么東西在心里燒起來了一樣,他需要冰涼的液體不斷的沖進(jìn)去,才能壓制那種灼心的炙熱。最后他站起來,跟朱彤說他先去洗個澡。等淋浴噴頭的水流打到頭上,順著頭發(fā)淋到臉上,顏浩單手撐著墻上的瓷磚,手掌和指腹貼著磚上的暗紋。他覺得眼睛里有什么持續(xù)不斷的滴出來,和著溫?zé)岬乃饕黄鸹履橆a,順著下巴輪廓的下沿流下去。他胸膛劇烈的抽搐著,鼻子像是進(jìn)水了,堵得整個大腦都轟鳴起來。他哭了。朱彤在客廳把打包的袋子打開,掰開附帶的一次性筷子夾了條酸筍。筍很嫩,又酸又辣。顏青難得喜歡這么口重的東西。她講這一通,像繞著cao場一圈一圈在跑,身體將近透支,但腦子里一片清明。顏浩估摸著是哭了。她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喝水,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