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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說了,你唱的我都是喜歡的?!?/br>“二爺真是……”改改想了想,還是說了那句話,“二爺真是好脾性?!?/br>語畢便轉(zhuǎn)軸撥弦,開腔唱起,是:“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窗下繡鴛鴦,忽然一陣無情棒,打得鴛鴦各一旁。夏季到來柳絲長,大姑娘漂泊到長江,江南江北風(fēng)光好,怎及青紗起高粱……”第二卷第十一章天氣一日暖過一日,身上的衣裳也越穿越少,越穿越薄。屋子里頭的被衾換了幾床薄的,梨花走了,屋子里多出來的那一只枕頭也就自然而然塞進柜子里去。她能帶去的東西也不多,如今留在了改改這兒的,也就是幾身早已不合身了的裙子,幾件不怎么值錢的首飾。才過了幾日啊,卻好像樓里面未曾有過一個叫梨花的丫頭住似得。改改難免嘆了口氣,四姨已提前將梨花那間屋子收拾出來了,過不了幾日,也許就會有新的小師妹來。臨近五月底,院子里的海棠快開盡了。常聽人說海棠艷魅,但說句老實話,改改其實是不大喜歡的,并不是說花如何,單純只是覺得嫩粉色的花與那青綠色的葉相間時冗雜的顏色不大好看。就像是五月初的櫻花,花已開,尚未謝,枝頭卻又有綠葉伸出,那一下子就壞了一樹櫻花時的美了。單是有花也好,單是有葉也好——可若是花花葉葉湊在一塊,就顯得顏色過于聒噪。要不你干干脆脆別生紅花了,像玉蘭就挺好,一星杏白隱隱約約在了綠葉叢里,抬頭往樹梢望去,當(dāng)真好看的緊。鳳軒齋雖少了一人,但鳳軒齋的生意還是要做。上午的時候去了城東的茶館里唱曲,改改帶了如笙,有他在旁吹簫伴奏,快結(jié)束的時候由他那小師弟唱了首里的選段,詞不算難,調(diào)子歡快,也不怎么費唱功。如笙的音色不算太亮,比起改改來肯定是不如,不過因尚未倒倉,帶了幾分孩童男女莫辨的稚嫩在里頭,客人們也還算買賬,叫好聲挺多。留在茶館里用了午飯,回來的時候,師兄弟兩個人一輛黃包車回來,改改拉著如笙的手捏這他指尖在裹了黑綢的三弦琴箱上認弦,又與他說了方才唱時,有哪些地方唱得好的,有哪些地方不足還需改進的,如笙乖巧的點頭,一一記下,還在改改指導(dǎo)下復(fù)又唱了幾遍剛剛琢磨著不大清楚地地方讓師兄幫他糾正。不多時便到了巷子口,改改從懷里摸出銅板付給拉車師傅,搭著如笙肩膀往鳳軒齋里頭走,正到門前,看見巷子口另一輛車停了,改改推開了門,抬頭往那兒看去。“呀四姨,真巧,你也外頭回來呀?”四姨一身灰色麻旗袍,一手牽一手攬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聽見聲音抬頭沖他們倆笑笑。“去了胡老三那兒一趟,惠娘說要給你們找個小師妹呀?!?/br>哦,原來是小師妹。師兄弟倆抬眼望去,四姨牽著的那丫頭一頭長發(fā)編了根大辮子搭在腦后,臉上干干凈凈,眉毛濃黑,微微有些連心。四姨說話的時候,她一雙黑豆似得眼睛抬起來,兇巴巴看了眼改改和如笙。這小丫頭身上衣服老舊干凈,上身一件男孩子樣式的青褂子,腿上是條才到小腿的黑褲子,赤腳沒有穿鞋,一看就知道是剛從摳門吝嗇的人牙口手里出來的。改改這時候已經(jīng)和如笙跨過門檻去了,就聽見門外四姨那好言相勸的聲音:“到了,你倒是進來吧,犟在這兒做什么?”如笙松開改改的手好奇朝外頭張望,扭回身來與師兄低聲說:“師兄,這小師妹好兇?!?/br>“她一句話都還沒有說你就講人家兇?”如笙小聲嘟囔:“她那眼睛嚇人的很呢?!?/br>改改伸了手笑嗔著戳了下這小子腦袋,細聲提醒了他:“將來那是要做你小師妹的,背后講人壞話當(dāng)心以后叫她聽見了來找你麻煩呢?!?/br>“哎呀哎呀,師兄到時候可千萬不要講呀。”如笙撓撓頭為難的瞧了眼師兄,改改看他這老實模樣也笑了:“好了,師兄哪里是這樣的人?!被剡^頭,看四姨總算是拉拉扯扯把那個丫頭帶進來。又瞧著惠娘這時候樓上也推開了窗,托著下巴赤裸著一條胳膊地朝底下張望,看見改改了沖他招了招手:“回來啦?”改改抱著琴往天井中央走抬頭看她:“回來啦,四姨也回來啦?!?/br>惠娘理了理耳邊的碎發(fā),隨手抽了支簪子將那一頭長發(fā)盤起:“是帶了人回來的吧?那我下來了?!?/br>改改看她合上了窗后,又回過頭去看那個小師妹。丫頭的嘴是抿著的,一張臉上瞧不見笑臉,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樣,四姨拉她一下,她踉蹌走兩步,再拉一次,又踉蹌走兩步,從門口穿過天井到廳堂的那點路,她們倆走了好一會兒才到?;菽镞@時候已經(jīng)下了樓來了,縐著一塊帕子,踩了一雙木屐慢慢悠悠在正廳的桐木太師椅上坐下,改改過去給她斟上茶,又轉(zhuǎn)回身來依次給自己、四姨與如笙倒上。四姨牽著小女孩走到惠娘面前:“喏,你說要找的丫頭,我尋來了。胡老三那里,我聽這姑娘的聲音最響亮。那老東西也與我說了,那么多的人里頭,數(shù)她最機敏了?!?/br>買賣牙口的事情改改從小到大聽說不少,只是鳳軒齋里沒怎么遇上過。如笙是他親爹在他六七歲的時候賣過來的,梨花是淮景河邊書寓里頭妓子的女兒,那家書寓在梨花還小的時候就敗了,她娘帶她做了閑身藝妓,后來碰上個能娶她做妾的,就將梨花千恩萬謝分文不取的送來了鳳軒齋。都說人牙口的藤杖好厲害,遇上不聽話的孩子不是打就是罵,鄰書寓的有不少小姑娘是買回來的,改改小時候記得她們那時候剛到身上隱隱約約的淤青,還有好幾年不敢直視人目光的一雙眼。但這丫頭不像。別人是打碎了骨,打散了根,這小丫頭卻像是打出了反骨來。那一雙眼像是巷尾那條平日總餓在那兒偶爾才給一兩塊rou的狗,兇狠、警惕,卻又有那么幾分可憐。惠娘打量著那倔驢似的小丫頭,指尖勾了勾:“近一些?!?/br>四姨就在她后背一推,小聲說:“這是惠mama,以后養(yǎng)你照顧你的人,好好讓她仔細看看?!?/br>這丫頭僵直著身,和根木杵似得往前了兩步,正好能讓惠娘伸手抬起她的手掌細打量。改改和如笙在旁邊坐下,靜靜看著,都不出聲。惠娘揉捏著這女孩子纖瘦的手,嘖了一句:“太瘦了,胡老三平日里頭是都不給他那兒的娃娃吃飯還是怎么著?一點rou都沒有了?!庇治樟怂掳?,讓她張嘴好好看了看牙,“掉了兩顆了?換牙的時候當(dāng)心著點,牙口要是長得漂亮了將來唱曲就好看了?!?/br>這姑娘卻突然把手一抽,也不說話,就是微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