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不過……”

我接話道：“風(fēng)險太大？”

許大夫點點頭。

母親抖了抖，父親一把扶住她，蘇躍緊緊握住了蔣雯的手，唐楚仍然靜靜看著我。

蔣雯和蘇躍是今天早上剛到的，我勸他們?nèi)ニ粫?，蔣雯怎么也不肯，沒辦法，本來想和醫(yī)生討論病情時避開她，但我這點小心思估計她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

看著蔣雯滿是疲憊的臉，我想說些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想說什么，即使不說她應(yīng)該也猜的出來。

無非是一些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別想太多之類的。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抑郁住渾身的顫抖，慢慢的問：“有幾成把握？”

許大夫沉聲道：“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手術(shù)成功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如果手術(shù)失敗………就會變成植物人。”

我坐在輪椅上，抬頭看著唐楚。

唐楚蹲下來，握住我擱在一邊的手，小聲道：“別怕，有我在?！鞭D(zhuǎn)而問：“許大夫，如果采取保守治療，能…能堅持多久？”

許大夫頓了頓，輕聲道：“最多五年，這還是在保證沒有并發(fā)癥的前題下?！?/br>
唐楚握住我的那只手猛然緊了緊，隨后又略略松開一些。

我用指尖輕撓他掌心，對他笑了起來。

唐楚怔怔的看著我，仿佛已經(jīng)猜中我要說什么。

有些人，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沒有說出口的話。

我笑著與唐楚對視，耳邊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氣息不穩(wěn)，卻堅定而不容置疑：“許大夫，我想賭一次，我做手術(shù)?！?/br>
一剎那，唐楚的瞳孔猛然放大。

早就說過了，我一直都是個很貪心的人。

五年太短，我不稀罕。

作者有話要說：

☆、現(xiàn)在

46.現(xiàn)在篇

從許大夫那回到病房，我被扶上床躺好，整個過程中唐楚一聲也沒出。

眾人坐了一會兒，總算是察覺出了不對勁。蔣雯與蘇躍回去休息，父親拉著母親一起去散步，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唐楚。

我拍了拍床沿，示意唐楚過來坐。

唐楚不動，仍然站在原地。

我故作不解問：“怎么了？”

唐楚張了張嘴，沒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才悶聲道：“小寧，不要做手術(shù)好不好？”語氣里滿是祈求，就好像是年幼的孩子在向父母撒嬌。

我微微而笑：“不好?！?/br>
唐楚看著我，眼中有懊悔，有心疼，有不解，最后都化成了一汪溫柔。

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明知故問道：“你不想我做手術(shù)？為什么？”

唐楚微微低頭，道：“我…我不想你有危險?！?/br>
我莞爾：“我現(xiàn)在就很危險。”

唐楚猛然抬頭，無措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他神色不對，仔細一想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暗罵自己：蠢貨，居然又去掲他心里的疤。

忙不跌的解釋：“唐楚，我…我是個貪心的人，我不想只和你過短短的五年?！?/br>
唐楚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我想了想，認真道：“我還沒來得及愛你很多年，我怎能甘心就這樣離開。我一直都個貪戀溫暖的人，而你給了我久違的溫暖，我不想放開你，”

唐楚啞然，好半天才顫抖著道：“小…小寧……我沒想起…你竟然這么看重我….我以為我還要熬上幾年，你才能從心眼里真正在乎我…對不起………”

我笑道：“我知道我突然變成這樣你一定不習(xí)慣，會覺得不合邏輯又莫名其妙我也能理解，但有些事是沒有理由的，也是不需要任何解釋的。人都是感性動物，總會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面做出讓人難理解的事。但我是人，所以我不覺得這些有什么關(guān)系?！?/br>
唐楚張了張，什么也沒說。

我笑著對他道：“過來。”

唐楚上前幾步，站在床邊，我慢慢支撐著坐起來，緊緊抱住他：“唐楚，對不起……我不想離開你，求求你，最后再縱容我一次好不好？”

我知道這樣做就等于是在折磨他，可一時折磨總好過一世折磨，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唐楚認命般閉上眼，過了幾分鐘，我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好?！闭Z氣里盡是痛苦和壓抑。

心里有些難受，我卻說不出來，只是將他擁的更緊了些，臉埋進他腹部小聲嘀咕了句：“…對不起……”

半個月后，醫(yī)院為我按排好的手術(shù)時間到了。

我躺在病床上被推進手術(shù)室，唐楚站在不遠處，背靠著墻壁，一直看著我，什么也沒說。

我知道他心里難受，于是笑了笑，嘴唇開口數(shù)下。

唐楚怔在原地。

上手術(shù)臺沒多久我就被打了麻藥，一動不動任身旁的醫(yī)生護士來回忙碌。金屬碰撞聲叮當(dāng)不絕，低低的交談馨偶有響起。我看著眼前明亮的燈光，漸漸的有些倦意，四肢毫無感覺，耳邊的聲音也漸漸模糊起來。

有人不停叫我的名字，讓我不要睡，讓我堅持住，我渾渾噩噩的想起自己是在做手術(shù)，想睜開眼。但就是睜不開。竭盡所能的想要清醒，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就好像身陷在柔軟的白云里，眼睛被蒙住，四肢起不來。那種明明你覺得自己醒過來了，卻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說不出，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覺，一輩子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還是當(dāng)年的小男孩，我站在陽光下，四周一個人也沒有。陽光溫暖，我看到幼年顧云城向我走來，他一邊走，一邊慢慢長大了一些，走的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他滿臉倔強，明明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鼻尖也紅了，卻仍然冷著一張臉不出聲。我疑惑不已，想問他怎么了，說出口卻是“難過就要哭出來?！?/br>
我不懂自己為什么說這種話，正在努力回想，對面的人已經(jīng)變了表情。那張泫然欲泣的臉，慢慢變了一張溫柔笑著的臉，那張臉不是少年顧云城，也不是青年的顧云城。直覺告訴我我認識這個人，但無論我怎么想，就是想不起來。

越想頭越疼，四周漸漸變成白霧。那個人我還沒想起來，我想抓住他問一問，卻來不及了。伸出的手僵在空氣里，我慢慢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然像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一樣，簡直炸開了鍋。

我猛然睜開雙眼，耳邊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眼前慢慢變的清晰，看見唐楚正坐在床邊看著我。

他臉上的表情我看不懂，似悲似喜，又夾雜著一些滿足。他臉上表情豐富，整個人卻一動不動的死死盯著我。那模樣就像是一個美夢成真的人，知道自已是身處夢鏡，所以對于周圍的一切都不敢碰，生怕一碰之下，這夢啊，就醒了。

我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