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的數(shù)學題。

    作為理科男，他堅信真理！

    第86章 合作之代價（中）

    下陶朱山時, 天色全黑，兩人并肩走在山間小路上，不知何時, 悄然牽起了手。

    夜間趕路，之前不是沒有, 但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就算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可他們知道，潛龍組、棲鳳組總是在的。

    如今裴元瑾晉升武王, 便堂而皇之地將人留下了——武王都對付不了的敵人，他們留下, 連拖延時間的資格都沒有。

    傅希言悄悄將腳尖轉(zhuǎn)了幾度，人便朝著旁邊靠了靠, 隔著衣袖摩擦對方的肩膀, 感覺到傳來微微發(fā)燙的溫度，有種幸福的情緒在胸腔流淌。

    他想縱然世間還有諸多不平，縱然前方布滿荊棘陷阱, 可握緊這只手，他便有無限的勇氣, 拔刀而起，披荊斬棘。

    ……

    不過首先要有刀。

    雞血小劍已經(jīng)在易絕和烏玄音的對戰(zhàn)中悉數(shù)陣亡，他要準備新的武器才行。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反復修煉，他對武器材質(zhì)的要求不再僅限于雞血石，想起自己當初為了尋找雞血石與銅芳玉相遇的經(jīng)歷，還撈回來一個玄武君的稱謂, 實在不知所謂。

    他自嘲地笑了笑, 正好落入裴元瑾的眼中, 便問道“笑什么？”

    傅希言說“就是想起了我是萬獸城的玄武君，也不知這個身份還有沒有用。說起來，當初他們的麒麟君還追殺過我，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來?！?/br>
    然后才知道裴元瑾竟然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小桑小樟這兩個保鏢。想起小桑小樟這幾個月受自己連累的“慘痛”經(jīng)歷，他心情又低落起來。也不知道小桑這次的傷還有多久才能養(yǎng)好。

    裴元瑾想起自己殺了麒麟君之后，虞素環(huán)為免萬獸城再派新的殺手，封鎖了這則消息，便道“麒麟君當日就被我殺了。”

    傅希言驚了，腦子突然就冒出前世里經(jīng)常聽到的一句話“飯菜不要過夜”，脫口而出“怕過了夜會餿嗎？”

    裴元瑾“……”

    傅希言回過神，干笑著找補了一句“說明他是真的菜啊?！?/br>
    當時的麒麟君已經(jīng)是入道期高手，比傅希言還要高出一個境界，自然不能算菜，可惜他遇到的是裴元瑾，入道巔峰就敢挑戰(zhàn)武王，說一句同期無敵，也不為過了。

    此時已經(jīng)走到山腳，傅希言摸著咕嚕咕嚕的肚子，看著前方街市密密麻麻的燈火，突然胃口大開“我們吃頓好的。”

    前段日子，吃多了稀飯饅頭餅，他終于知道什么叫淡出鳥來——他們剛離開臨安，走入山林時吃的那頓又干又柴又沒味道的不知名鳥rou，竟然已經(jīng)是伙食巔峰，每每啃著饅頭回想，都有些懷念。

    不過這樣的野味和暨陽縣正兒八經(jīng)的傳統(tǒng)美食相比，自然也只能“退讓賢路”。

    鹽焗雞、蒸三鮮、梅干菜扣rou、紅燜蹄髈……

    一道道美食端上餐桌，傅希言只覺得口水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正要下筷，桌邊突然多坐了一個人。

    總不會吃飯前還要上演什么搶桌子這么老土的橋段吧？

    傅希言真心焦躁極了，正要摔筷子，一看那人是易絕。

    ……

    當時，好像，他們，的確，是……三個人一起上的山。

    傅希言急忙將手里差點脫手的筷子遞過去“易長老辛苦了，多吃點?！?/br>
    易絕并不知道自己差一點點就被趕下桌，看著這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一時也有些保持不住臉上的平靜，抓著筷子就飛快地吃了起來。

    傅希言也急忙新拿了一雙筷子開動。

    他慢了一拍，裴元瑾還幫他加了一塊鹽焗雞。

    果然是好吃好吃。

    三人風卷殘云一般掃蕩著桌上美食，一邊吃還一邊催促加菜，要不是三人看著都氣質(zhì)不俗，老板幾乎要以為他們是哪里逃難出來的了。

    他們?nèi)顺缘臅r候，似乎有人跑進食肆說了什么，隨即食肆里就有些熱鬧，一群人嘰里咕嚕了幾句，又一窩蜂地跑出去了。

    但此時的傅希言眼里只有菜，手里只有筷，其余諸事，一概不理。

    等他吃飽喝足，回過神來，才聽到老板、伙計和熟客閑聊，說有人圍著一圈蟒蛇招搖過市。人本來就是好奇心很盛的生物，明知道危險，還是有人一窩蜂地跑去。

    老板沒去，但伙計去了，回來繪聲繪色地描述那條蟒蛇如何粗壯，眼神如何犀利，而它的主人又是如何的無知無畏。

    傅希言看向裴元瑾，想起了他遠在天邊的虎兒。

    裴元瑾低聲道“應該是息摩崖到了?！?/br>
    萬獸城青龍王息摩崖的標志便是走哪都帶著一條蟒蛇。

    傅希言是理智的絨毛控。白虎這樣的猛獸還能憑借嬌憨和皮毛奪得寵愛，而蟒蛇絕無可能——再憨厚，再善良也不可能。

    他光想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未免夜長夢多，就不要和息摩崖見面了，直接把段謙的事情辦完走人?！毕⒛ρ滦挪恍牛蔷褪嵌沃t自己的事情。

    裴元瑾點頭“時間緊迫，可以多談點條件。”

    雖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一想到是段謙，就完全可以算作除暴安良。

    他們二人去山上敞開心扉，互訴衷腸，卻將地主晾在當場，偏偏，段謙不但不敢發(fā)火，還得好聲好氣、好菜好酒地招待著余下的人，心中窩火可想而知。

    幾日的連續(xù)放晴，炙烤大地，即便到了晚上，余溫依舊蘊藏在土地里，微風吹拂，送來的也是陣陣悶熱，叫人越發(fā)焦躁。

    就是這時候，息摩崖進城的消息傳來。

    段謙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他的計劃里，必然是希望搶在息摩崖抵達之前完成布局，然后掃尾干凈，帶著夢春秋飄然遠去，讓萬獸城的人撲了個空，事后追查，也無從下手。

    可一步錯，步步錯。

    段謙頭痛欲裂。

    他首先算錯了裴元瑾帶上流民后被拖慢的行進速度，其次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烏玄音，而最最重要的是，他派出去的眼線居然沒發(fā)現(xiàn)息摩崖的到來。

    如今這場戲只能在息摩崖的眼皮底下唱，雖然會增加真實性，卻也增加了難度，之前的計劃必須要推倒重來。

    他冷靜盤算。

    花月樓機關重重，萬獸城之前的探子統(tǒng)統(tǒng)有去無回，息摩崖如果逞匹夫之勇闖進去，他們也只好改變計劃，直接將人殺了，給萬獸城一個警告了。

    如果息摩崖沒有第一時間去花月樓，那他們便還有希望。

    可惜這希望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里游蕩！

    當段謙的耐心即將告罄，想要派人出去搜尋時，傅希言和裴元瑾終于吃飽喝足地回來了。

    段謙立馬請他們?nèi)鐾わ嫴琛?/br>
    監(jiān)視息摩崖行蹤的人也回來了，確定他住進了一家與花月樓方向完全相反的客棧里，然后便沒有了動靜。

    段謙聞言，稍稍放心，同時也堅定了加快合作的決心。故而，傅希言和裴元瑾一落座，他便開口道“段某向二位奉茶賠罪，今日失言，還請少主少夫人原諒則個?！?/br>
    傅希言喝了這杯茶。

    他們回來的路上分析了這次合作。雖然不知道萬獸城與夢春秋的恩怨，但段謙和銅芳玉都不是什么好人，誰贏誰輸無所謂，兩敗俱傷最好。

    不過段謙既然愿意臥底詭影組織，又出面安置了流民，那在他們這邊，身份自然會比萬獸城要稍微好上那么一點，暫時合作也不是不可以。畢竟，裴元瑾的道是一往無前，不是一根筋到底，一味靠儲仙宮掃清江湖蛀蟲，委實杯水車薪，能借力打力，也無不可。

    既然機會難得，那竹杠自然要大大地敲起來。

    傅希言直言“段公子既然提出合作，想來已經(jīng)想好了籌碼？”

    段謙說“息摩崖已然進城，時間緊迫，我將計劃稍作修改。既然息摩崖大張旗鼓地出現(xiàn)，我們將計就計，干脆等息摩崖對花月樓下手時，少主可適時出現(xiàn)，‘發(fā)現(xiàn)’有兩位傀儡道門人，于是與壽總管、易長老一起，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如何？”

    傅希言笑道“段公子好算計，如此一來，不僅能幫助夢春秋假死脫身，還能除掉萬獸城一員大將，順便將萬獸城的仇恨值拉到儲仙宮身上，一舉多得，佩服佩服！”

    屆時，失去愛徒的銅芳玉哪里還會管夢春秋死不死，心里只會想著他們這群人什么時候去死！

    段謙忙道“絕無此意！殺不殺息摩崖全憑少主做主！我們只想借此脫身而已?！?/br>
    傅希言說“萬獸城遠在西陲，鞭長莫及，你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要假死，隱姓埋名換個地方從頭開始就是了。”

    段謙苦笑道“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可銅芳玉那女人，實在是個瘋子，這十幾年，我們隱姓埋名，改頭換面不知多少次，她總能花費無數(shù)心血心力繼續(xù)搜索，那執(zhí)拗勁兒，只怕只有死了才能消停?！?/br>
    既可以是銅芳玉死，也可以是他們死。

    傀儡道的人能有多瘋狂，看鐵蓉蓉就知道了。可銅芳玉看著似乎比鐵蓉蓉要講道理一些些，至少她腦子不太好，想的不太多，傅希言好奇他們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段謙說“實不相瞞，其實，夢春秋就是金芫秀，莫翛然的關門弟子，銅芳玉的小師妹。”

    咔嚓。

    傅希言聽到了自己下巴掉下來的聲音。

    怎么。他這是要在暨陽縣認親了嗎？

    他喝了口茶壓壓驚，腦子飛快地運轉(zhuǎn)著，如果他娘在暨陽縣開花月樓……

    他娘在暨陽縣開花月樓？

    他娘寧可在南虞開妓院也不回去看看他，給他捎個消息？

    傅希言心情十分凌亂。

    裴元瑾看出他內(nèi)心受到的沖擊，接過話“那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段謙說“我是她的養(yǎng)子。”

    說著，他掏出三本冊子“我不知道少夫人的傀儡術從何處學來，不過，我義母乃莫翛然親徒，傳授的自然是頂正宗的傀儡術，這三本分別是《傀儡術入門》《中級傀儡術》《傀儡術大成》，你若要更進一步，可以參考此書?！?/br>
    他見過傅希言使用雞血小劍，便以為他只有《傀儡術入門》，其實后兩本才是傀儡術的精要所在，真正的一派傳承，因此給的這份禮不可謂不大了。

    而它們也正是傅希言所想要的。

    他當初敢修習《傀儡術入門》就是仗著體內(nèi)有蠱，自認為是不死之軀，便是莫翛然在秘籍里動了手腳，也可以轉(zhuǎn)危為安。

    直到看了金芫秀留下的江湖全書，才知道體內(nèi)的蠱也是莫翛然的杰作，當下便有幾分惶惶然。莫翛然的蠱，他想破，自然能破，所以，有一陣子他對是否繼續(xù)修習傀儡術是有過遲疑的，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身體沒出現(xiàn)什么不對勁，而傀儡術又的確好用，才重新練習起來。

    后來莫翛然又給了《中級傀儡術》，他嘴上不說，內(nèi)心卻更加防范了。

    段謙給的秘籍正好可以讓他做參照。

    看夢春秋和段謙練了這么久，還能活蹦亂跳，秘籍應該沒有被動手腳。如果段謙后來動了手腳，他也可以用莫翛然送的作對比——他不信他們動手腳能剛好動到一塊兒去！

    段謙見他收了，心中舒了口氣，正要繼續(xù)說計劃，就見傅希言也掏出一本《中級傀儡術》“嗯？說來也巧，我這里也有一本，好像是一樣的。”

    段謙笑容頓時微微一僵“我這里還有一本《傀儡術大成》……”

    傅希言說“我?guī)煾刚f最后一本要等我《中級傀儡術》學好了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