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扭曲，邵榕縮到了裂縫的下面，說：“我讀高中的時候想自殺，開了煤氣，結(jié)果我笨手笨腳，煤氣爆炸，起了火把家里都燒了，那些親戚都說我是自作自受，活該。”

“你親戚怎么都這么沒同情心啊，再怎么說你也是和他們有點血緣關(guān)系的嘛，我要是有個白白嫩嫩的侄子被燒出一身的疤，我得心疼死了。”

“玲玲姐，你好八卦哦?！?/br>
玲玲走過去猛戳邵榕的腦門，邵榕捂著頭說：“也沒什么，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大概也挺可恨的吧……”

玲玲罵罵咧咧地揉邵榕的腦袋：“你有什么可恨的地方，我還真沒看出來，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給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都不挑，說好聽點就是老實，說難聽點你就是笨！”

邵榕忙伸出手說：“那玲玲姐你發(fā)我工資吧，每個月一百塊我就知足啦！”

玲玲尖叫著用力分開十根手指：“老娘的指甲油都?xì)Ю?！?/br>
她踩著小碎步哭喪著臉跑回化妝臺邊上，邵榕抱著他的裙子走過去，撇嘴說：“又說我沒可恨的地方，一提工資就又跑了?！?/br>
玲玲著急處理他的指甲油，沒空搭理邵榕，邵榕對他扮鬼臉，在他背后做各種怪樣子。玲玲抬眼瞅鏡子，轉(zhuǎn)身用手肘拱他：“好啦好啦，看你可憐，每個月給你發(fā)一百五，你裙子改好了？”

邵榕笑逐顏開，把裙子展開了貼在自己身上說：“改好了，你試試?！?/br>
“試什么啦！快點幫我把指甲油擦了再涂！馬上就要上臺啦！”玲玲咋咋呼呼地把邵榕拉到身邊，邵榕被他催得也有些心急了，一陣手忙腳亂，玲玲還在他耳邊不停尖叫說：“涂到外面啦！涂錯啦！扣工資！扣工資！！”

邵榕后來實在受不了了，揪了兩團(tuán)棉花塞在自己耳朵里才算在玲玲上臺前把他伺候滿意了。

玲玲唱歌的時候，邵榕就在休息室里聽，他有時會跟著唱，一邊唱一邊鼓搗化妝臺上的各種化妝品。他往身上噴玲玲的香水，用他的口紅和睫毛膏，把自己化美美了，他心里就跟著樂，躺在沙發(fā)上抱著抱枕偷笑。玲玲總是沖他嚷嚷，說他浪費自己的化妝品，要扣他工資。還說他在后面唱太大聲了，拆他的臺，要開除他，讓他滾回去睡大街?？伤麖臎]真的扣過邵榕工錢，也沒真的開除他，讓他去睡大街。他會在買香水的時候多買一份，放在桌上，自己從來不用，也不說給誰的，發(fā)現(xiàn)邵榕用了，就嘟囔：“誰買了香水給臭小子用，好啦好啦，別用我的，省點我的錢?！?/br>
他會帶邵榕吃飯，逛街，去夜市看熱鬧。有次他們?nèi)ズ厹愃浑娪暗臒狒[，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晚了，沒能趕上公車，玲玲嘀咕了好一陣，把邵榕帶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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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的家很小，不到二十平方，硬是隔了兩室一廳出來。邵榕起先以為他和父母一起住，后來才知道玲玲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過世了，他是他奶奶養(yǎng)大的。屋里兩間房間，一間是他的，另一間是他奶奶的。兩年前，玲玲的奶奶肝癌惡化，也走了。她的房間被玲玲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

晚上邵榕睡不著，他蜷在床上，隱約聽到隔壁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他趴在墻上聽了會兒，抱著枕頭去找玲玲。玲玲也還沒睡，手里拿著本厚本子，開著床頭的一盞小燈，看到邵榕進(jìn)來趕忙把那本厚本子藏到枕頭下面，尖著聲音趕他走。邵榕硬是擠到玲玲那張小床上，撒嬌說：“玲玲姐，隔壁都沒窗，好黑啊，我怕黑，睡不著?！?/br>
玲玲斜眼看看他，推了兩下他的肩，把床頭燈關(guān)了，蓋起被子說：“睡覺！”

邵榕側(cè)躺下來，他的胳膊挨著玲玲的胳膊，腿貼著他的腿，說：“枕頭下面是什么？好硬哦，有點磕人?！?/br>
“哎呀你怎么這么煩?。〉降滓灰X！”玲玲用力轉(zhuǎn)過身，背靠著邵榕，嘰嘰咕咕抱怨，“兩個人靠這么近，惡心死了！”

邵榕頓了會兒，伸出手去擦玲玲的臉，柔聲說：“玲玲姐別哭了?！?/br>
“哭你個死人頭！快點睡覺！”

“我說件事給你聽吧?！?/br>
玲玲沒吱聲，邵榕蹭得更近了些，腦袋幾乎靠在了玲玲肩膀上，小聲地說：“其實那天我沒和你說實話……”

玲玲聞言，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瞪著邵榕罵道：“好?。∥揖驼f你小子說你死媽死爸是騙我呢！看老娘不撕了你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他撲上去扯邵榕的嘴，邵榕忙道：“不是那件事，是火災(zāi)的事啦?。　?/br>
玲玲挑眉，重新坐好：“火災(zāi)？火災(zāi)怎么啦？”

邵榕也坐了起來，靠著墻壁，抱著枕頭，把下巴埋在柔軟的枕頭里，說：“我高中的時候，學(xué)校里有座鐘樓?！?/br>
“??？你爸媽從你們學(xué)校跳樓??？”玲玲冷哼了聲，坐在那從窗簾縫中漏出的月光里整理發(fā)型。邵榕繼續(xù)說：“鐘樓下面是學(xué)校的禮堂，每年五月底，學(xué)校都會在禮堂辦一場舞會……”

“哇塞，什么高級的學(xué)校！我高中學(xué)校門口一天沒人打架，我們校長就阿彌陀佛啦?！绷崃岢蛑坶牛胄虐胍?。

邵榕道：“舞會那天我爬到了鐘樓上面。”

“你一個人？”

邵榕搖頭，但沒說和他一起的還有誰：“我們要下樓的時候有人在下面放了一把火，我摔下了樓，掉進(jìn)了火里?！?/br>
玲玲沒再接話了，他低頭看自己雙手，摸著自己的手指，好似全然不關(guān)心邵榕的故事了。

“后來我知道那把火是和我同校的一個女生放的，她比我高一個年級。”

邵榕聽上去很平靜，玲玲撩撩頭發(fā)，扭了下腰，道：“一定是嫉妒你比她美?！?/br>
“她是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jiejie?！彼犐先ケ葎偛鸥胶?，音調(diào)趨向一種更單一，甚至單調(diào)的形式，“她也參加了舞會，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禮服沾到了汽油，再后來警察在現(xiàn)場找到了她的一只耳環(huán)?！?/br>
玲玲愣住了，臉上那調(diào)侃似戲謔的笑漸漸凝固，但他眼里那點懷疑、不確定卻沒改變，他看著邵榕。邵榕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玲玲只能勉強(qiáng)能看到他的輪廓，邵榕說：“她被送到國外去念書了，她學(xué)習(xí)很好，還會社交，我想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過得不錯吧?！?/br>
“那她……為什么她……”

邵榕聳了下肩，玲玲挪近過去問他：“你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那其他親戚呢？沒有人出來做主嗎？她還有錢出國留學(xué)，那你呢，你身上的傷疤怎么辦？？”

邵榕的形象終于在他眼前變得清晰，他能看到他無所謂的神情了。

“治過的，沒能治好，只能是這樣了?！彼目谖窍駛€局外人，仿佛滿身的傷疤是長在別人的身上，治不治得好都和他沒關(guān)系。

玲玲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揪了邵榕一把，大叫：“什么叫只能這樣？？哎呀！真是氣死我了！看到你們這種軟骨頭就來氣！什么事都要自己爭取你知道嗎？！你不爭取他們就當(dāng)你是軟柿子，當(dāng)你是皮球！每個人都來捏一下，大家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