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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半生為奴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4

分卷閱讀104

    雖說的瀟灑,但容與早前便聽聞他家資不厚,尚有孀母需供養(yǎng),日后僅靠賣字畫為生到底還是艱難了些。心念微動,他含笑道,“不知解元此行可有帶些佳作,能否賜予林某一幅?”

許子畏一怔,隨即從行囊中抽出幾副卷軸,一一展開。內(nèi)中有山水畫,也有花鳥人物。他凝神片刻,指著一張白描淡彩仕女圖,“廠公若不棄,我便將此畫贈予你?!?/br>
容與定睛看去,那畫中是一位手執(zhí)紈扇,佇立于秋風(fēng)中的美人,衣袂飄飄,凝目遠方,垂眉輕嘆,仿佛有無限寂落悲傷。畫面背景僅為坡石一隅,上有幾棵疏竹,留白之多,更顯出畫意蕭瑟,而全圖并無一處題字落款。

“廠公猜猜看,這畫中人是誰?”他微笑問道。

目光落在那柄紈扇上,容與答他,“??智锕?jié)至,涼風(fēng)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解元畫的,可是班婕妤?”

許子畏淡淡頜首,嘴角浮上一記蒼涼的笑。持畫走到書案前,提筆蘸墨,在左首題道: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請把世情詳細看,大都誰不逐炎涼。

昔日班婕妤失寵于漢成帝,看到夏天曾與主人形影相隨的團扇,到了涼秋時節(jié)則被棄置箱中,不禁感慨自己的命運和團扇相似,所以才做了容與方才吟誦的團扇歌,聊以感懷自傷。

彼情彼景,正合了許子畏當(dāng)下心境。他雖放言瀟灑快意,實則心里呢,大概也還是難放下郁郁不得志的孤憤。

容與謝過他,將畫收好,隨即取出銀錢給他。他百般推辭拒收,奈何容與一再堅持,他也只好收下,帶了幾分凄然拱手辭別,只道即刻便南下返回姑蘇。

容與提出送他至通州渡口,他拒絕道,“不必麻煩了,我孤身上京,離去時也無需人相送。他日若有緣,希望能與廠公于吳中再相見?!彼抗庖话担韵轮?,當(dāng)是今生今世,再不會踏足京城了。

心中雖有萬語千言,此時此刻,好像也只合誠摯的道一聲,“解元珍重。”

許子畏微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大踏步而去。容與站在貢院街口,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許久之后,依然怔怔出神。

盡管在以后的歲月里,他曾一次又一次的遇到類似情形,目送自己的朋友、敵人漸行漸遠,從此淡出他的生命,然而許子畏有些狷介孤絕的身影,卻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令他難以忘懷。

也許是因為在所有人當(dāng)中,他終究是被時代誤傷最深,也最為無辜的一個人。

“大人,前面就到家了。您不回去看看?”林升知他悶悶不樂,轉(zhuǎn)移話題道,“您幾個月沒見過方姑娘了,好歹去看看她。要不下回兒見了我,她可又該抱怨,我沒把您一并帶回去了?!?/br>
見容與不搭腔,林升覷著他的臉色,再勸道,“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何必以不開心的樣子回去見皇上呢?去聽聽方姑娘說話兒,或者讓她給您唱支曲子解悶兒,等您心情好些了,咱們再回去不是更好?!?/br>
明白林升是一番好意,也覺得自己確該去探望方玉,容與便命其余人先行回宮,由林升陪著,回到那座許久未曾踏足過的宅子。

因為太久不來,可笑門房和院中伺候的人都只認得林升,卻不太清楚他是誰。容與無謂驚動眾人,向林升擺手示意不必告知,徑自往內(nèi)院去了。

方玉正在房中調(diào)弄她的琵琶,聽見聲音出來,看到是他,先是一窒,眼中驀地現(xiàn)出驚喜之色,不過并未迎上來,猶自半倚門邊微垂眼簾,對著他淺淺一笑。

“大人今兒是出門辦差路過,還是專門回來看看?”

容與還沒答話,林升搶著說道,“既是路過,那便專門來看你了唄?!?/br>
方玉怔忡一瞬,好似在回味林升的話,半日過去,臉上才又慢慢浮起一抹婉媚的笑。

因她現(xiàn)住著東廂房,容與不便去她房中,就只在空置許久的上房處略做休整。

一路之上,林升悄聲囑咐她,“大人今兒不開心,你有什么能逗他一笑的好本事,還不快些使出來?”

“那我給大人唱個曲兒吧,或者講笑話也行。哎呀,”她忽然皺眉,“不巧的很,前兒和霓珍閣的掌柜說好了,今兒去取我定的簪子,若是這會子不去,那個見錢眼開的主兒,又該把我的東西賣給旁人了?!?/br>
林升聽了直撇嘴,“這值什么,我替你取回來就是了。你只要把大人招待好,替他解憂讓他高興就得。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霓珍閣,回來可得讓我看見大人喜笑顏開?!闭f著已是麻溜兒的跑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容與和方玉。她不說話,只拿了蒙頂石花沖泡了一小壺茶,用秘色茶盞盛了遞給他,含著笑輕聲道,“我用著您的錢,還貪漂亮去買新首飾來帶,您不會怪我吧?”

容與自不介意這些,笑說不會,“你也不必總在家悶著,該多出去走走??斓角迕髁耍┏侨思叶嗳ソ纪馓ご?,也有去報國寺、白云觀祈福的。你若是想去就讓阿升告訴我,我派人來跟著也就是了?!?/br>
方玉嗯了一聲,半晌幽幽問,“您呢,就不能和我一起去么?”

容與隨口應(yīng)道,“清明那日,皇上會駕幸回龍觀游春,我須陪侍在側(cè)?!?/br>
方玉輕聲一笑,“那平日里呢?您也沒有空閑出來逛逛么?怎么阿升偏那么閑,好像可以隨時出宮似的。”

容與點頭,“我確是沒他自由。他不過跟我說一聲就能出來了,我若是出宮,須得皇上準了才行?!?/br>
方玉聽了沉默下來,眼睛垂著,微微有些不悅。

容與思忖著要說的話,愈發(fā)溫聲道,“方玉,你想過以后么?前陣子我讓人尋了幾處做小本買賣的人家,都是身家清白的,你若愿意的話,不妨從中挑揀一個。至于你的身份,大可不必擔(dān)心,絕不會泄露出去,這點保票我還是能打的。嫁了人就能過安穩(wěn)日子,從此夫妻同心,你有了著落,我心里也能寬慰些?!?/br>
她還是不說話,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許久過去,抬頭沖他一笑,“行啊,我都聽大人您的。反正我是您買回來的嘛?!?/br>
這話帶著些負氣的意味,容與搖頭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些事兒最終還得看你的意愿,我不會勉強你。”

方玉唔了一聲,似不經(jīng)意的岔開話題,“大人今兒還回宮么?”

見容與頷首,她于是笑著起身,“那我給大人唱支曲子吧,好久都沒唱過了,您可別笑話我唱的沒從前好?!?/br>
不過一會兒功夫,她取了琵琶來,撥了幾下弦,又為他再續(xù)了一盞茶,方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