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傳平說：“這個對你來說太難了吧？”

但是佟邇很堅持：“我在家?guī)桶职执蜻^下手，我想自己試試?！?/br>
涂傳平退開一步，做了個請的動作：“好，繼續(xù)?！?/br>
佟邇眉頭都扭在了一塊兒，面對眼前的苯酚很糾結(jié)。

就是因為沒辦法自己做完才請涂傳平來的。

他轉(zhuǎn)頭向老師求救：“苯酚和異戊醇的比例我不確定。”

涂傳平嘆氣：“去準備上清液吧?！?/br>
佟邇眼睛一亮，轉(zhuǎn)頭去準備分離。

“我看爸爸做分離的時候總是很成功，為什么我做分離的時候，同樣的速度和溫度，有時候很快分層有時候卻乳化得很嚴重？”

“你現(xiàn)在的溫度和速度大概是多少？”

“4℃，12000r/min?！?/br>
“檢查一下兩種東西的體積比是否固定，沒固定那就是氯仿體積少了?！?/br>
佟邇析出了蛋白層，他盯著試管輕輕蹙起眉頭。

涂傳平一邊檢查離心機一邊安慰他：“沒事挺好的，再多分兩次就沒了。你爸爸是農(nóng)科院的教授吧？你是因為你爸爸才喜歡生物的嗎？”

“您怎么知道？”

“我在農(nóng)科院呆過一段時間。我認識你爸爸，我們曾經(jīng)是同事，他人很好，當(dāng)初跟我們幾個關(guān)系都特別不錯，是很講義氣的一個人?！?/br>
“嗯，我小時候就喜歡看他做實驗。怎么沒有聽到他提起過您？”

“他不太喜歡我?！蓖總髌浇o他一個神秘的眼神：“我把你爸爸最得意的小徒弟拐跑了。他還生我的氣呢。你別跟他說，他會追到學(xué)校來打我的?！?/br>
“我爸從來不打人，肯定是老師你不對。”

“你這小孩子懂什么，以后再跟你詳細說?！?/br>
“哪有人說話只說一半的，什么叫把徒弟拐跑了？”

這時候門口有人喊：“佟邇！”

佟邇辨別出傅冀方的聲音，他差點沒拿穩(wěn)手里的氯仿。

傅冀方帶著開朗的笑容進門：“在做實驗？我去你們班問，你同桌說你可能在這里。”

涂傳平挑眉抱臂，像是很意外他的出現(xiàn)。佟邇則像個僵硬的木頭人。

“我和老師在做香茅的DNA提取?！?/br>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有工作，我本來想……”傅冀方指了指身后的箱子：“我做了點東西想給你，如果你現(xiàn)在沒有時間那我明天再來……”

佟邇脫口而出：“我有時間！”喊完他就后悔了，一臉抱歉地望向自己的老師。

可憐的涂傳平苦笑：“好好好，我?guī)湍阕鐾?。?/br>
佟邇脫掉手套：“或者可以改天嗎？周末您還有空嗎？”

涂傳平現(xiàn)在覺得自己是在還債了：“先去吧，時間可以商量?！?/br>
“謝謝老師！”

兩個年輕人把老師留在實驗室里，他們走回生物園。

“這就是香茅?！辟∵冎钢绷⒌男〔荩骸艾F(xiàn)在它們還很小。大了之后就會變得很茂密，葉子變成深綠色，很長很長會垂下來?！?/br>
傅冀方蹲下來。土地長著矮刺一般的綠色頭發(fā)，乍看生機盎然，活潑可愛。

“我見過，去年生物課的時候涂老師帶我們來參觀，說這個東西有香味，可以拔一根聞聞看。我當(dāng)時沒覺得特別，等走了一圈回來再瞟一眼，整片地都被拔光了。它好養(yǎng)活嗎？”

“不難養(yǎng)活。每年都是這樣，總要被拔光一兩次?！?/br>
“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里照顧他們嗎？”

“嗯，之前還有兩位學(xué)長帶著我，他們上高三去北校區(qū)了，所以現(xiàn)在就剩我了。涂老師說會盡快挑高一的頂替上來幫忙的，雖然我很喜歡一個人霸占這里。我是不是有點孤僻？”

“不會，這樣很好。你很好?！?/br>
佟邇抬起眼睛，撞上對方的目光。

這個距離有點太近了。他驚訝地連眼睛都忘了眨。

——他什么時候靠過來的？為什么要離我這么近？

“你……”他緊張地手指攢緊：“你說你做了東西……”

傅冀方這才想起來，把箱子從身后拖過來：“這個，當(dāng)作上次香椿蛋卷的謝禮。”

“這是什么？”

一架鐵質(zhì)機械站立在佟邇面前，它銀光閃閃散發(fā)著優(yōu)美而精密的金屬質(zhì)感，有一臺17寸的臺式顯示器那么大。細看它的解構(gòu)類似雜技表演用的單輪車，底部兩側(cè)被齒輪和鏈條塞滿，后頭向上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扶拉桿，中間是有一個巨大的箱體，像只討巧的機器寵物。

“這是個小型的耕犁機，是我改造的?！?/br>
“什么！”

“其實我只做了一小部分。整體是從現(xiàn)有的耕犁設(shè)備上拆下來的。電視上那些可以坐在駕駛艙里面的雖然看起來很威風(fēng)，其實真正有功能的是下面部分。單獨拆下來之后，把雙軌改成單軌，然后配上簡單的遙控設(shè)備，原理和玩具遙控飛機是一樣的。方向和速度可以人為控制，手柄在這里，怎么樣？”

“這根拉桿是做什么用的？”

“制動的，為了安全。不錯吧？”

佟邇看得目不轉(zhuǎn)睛，連連點頭：“它很漂亮，謝謝你。”

“要不要試用一下？為了省電，它的功率不大，我覺得比較適合生物園這種小型的種植模式。插頭插到電線板上就能用了，這里有開關(guān)?！?/br>
佟邇真的去找來了一個插線板。傅冀方拆掉了生物園里的一只照夜燈的插頭，把他的得意寶貝接換了上去，他小心翼翼打開開關(guān)，發(fā)動機扯開轟隆隆的吼聲，和地鉆不輸仲伯。佟邇明顯在噪音中挑了挑眉頭，傅冀方一邊干笑一邊解釋：“聲音好像有點大，我回去改良改良?！?/br>
兩邊的鏈條帶動齒輪動了起來，柔軟的泥土飛濺，齒輪往下陷入，一下子就能挖得很深。

“它……它要怎么往前面走？”

傅冀方接過遙控器，方向桿往前推。機器的聲音嘩地又飆升上一個高度。佟邇緊急退開兩步，仍然不免被漸了一褲子的土。機器寵物顯然沒有推銷者說得那么靈活，它走得很吃力，搖搖擺擺如肥胖的企鵝，與其說走，倒不如說是半跳半滾著往前，一會兒深一會兒又淺。泥土被翻出來一條美妙的波浪線，起起伏伏十分流暢，不多時就是一排整齊的蘿卜坑。

佟邇尷尬地輕聲說：“要不然先停了吧，別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br>
傅冀方只好作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把它想得太簡單了?！?/br>
佟邇笑道：“已經(jīng)很厲害了。我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