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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打探果真被他發(fā)現(xiàn)問題。“不買絹布,不買糧食,每天打聽鹽亭位置,試圖收買流民帶路?”聽完健仆的稟報,桓容馬上知道來者不善。晉朝不禁私鹽,胡商買鹽也不犯法,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提出來。如果擔心商家不賣,也可以通過城中商人轉手。鹽瀆縣中有多少這樣的“二道販子”,桓容可謂一清二楚。現(xiàn)今沒有造成實質性損害,他暫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誰敢越線,等著年后掉腦袋的陳氏父子就是前車之鑒。這樣鬼鬼祟祟,四處打探,說是心里沒鬼都不可能。“繼續(xù)打探,記下和他們接觸之人,包括被收買的流民。”“諾!”健仆領命退下,桓容獨坐內室,禁不住連聲苦笑。樹欲靜而風不止。當真是想過幾天安生日子都不成。正嘆息時,窗外忽然傳來重物墜地聲。桓容當下知道,這是猛禽兄滿載而歸。起身走到房門前,順手推開,發(fā)現(xiàn)院內躺著一只半大的麋鹿,脖頸已經(jīng)拗斷,背部被抓得鮮血淋漓。“噍——”蒼鷹得意鳴叫,盤旋兩周后落下,直接占據(jù)桓容右肩。感受到飛羽掃過臉頰,看到鷹爪留在外袍上的血印和抓痕,桓容無奈的捏了捏眉心。自半月前開始,這已經(jīng)是第八件外袍了。他的確不缺衣裳,可也不能這么糟蹋。如果可以,他當真很想和猛禽兄商量一下,下次飛落之前,能不能找塊布擦擦爪先?第四十四章新年臨近歲尾,官衙不審罪人,無論建康城還是各州、郡、縣衙都是正門緊閉,關押在監(jiān)獄中的人犯無論是否定罪,至人日之前既不會過堂也不會受刑。庾倩和庾柔被關入大牢將近一月,期間多次被尚書省官員提審,查問謀逆之罪。兩人始終咬定冤枉,反言新蔡王誣告,陷害忠臣,實是包藏禍心。庾倩和庾柔到底不傻子,深知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即便痛恨庾希二人,非到萬不得已,不會搭上整個庾氏。皇權衰微,天子基本是個擺設,謀逆仍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實力雄厚如王敦,背后站著王導,舉兵奪權失敗,當時保得性命,病死后照樣戮尸懸首。如果兩人真有謀反之意,事發(fā)被處置也就罷了。可兩人壓根沒有反心,和新蔡王沒說過幾句話,就要被后者誣告謀逆,委實是冤得不能再冤。猜到是桓溫和郗愔在暗中推動,奈何口說無憑,喊出來只會死得更快。庾倩和庾柔干脆咬定冤枉,打死不承認新蔡王的指控。至于能拖多久,端看庾希和庾邈是不是還有良心,肯為他們奔走。假設后者縮起脖子,看不到情勢危急,只想保全自己,庾倩和庾柔只能認栽。雖說心里明白,終究意氣難平。不是庾希和庾邈,他們豈會落到今日境地?便是到地下見到先祖,兩人照樣有話可講!關押二人的牢房正巧相對。獄卒每日巡視兩遍,一遍送來飯食,一遍取走碗筷,順便譏諷人犯幾句,過一過嘴癮。昔日的高門郎君,外戚庾氏的分支,皆是獄卒仰望的存在。如今被告謀逆,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將被貶為庶人,甚至流放到荒蕪之地,獄卒自然再沒有顧忌,完全是什么難聽說什么,只為出一口胸中的惡氣。“庾使君,想不到啊,你也會有今日!”東晉獄卒地位之低,甚至比不上高門婢仆。后者至少還能放籍,重錄為民,子孫后代有個盼頭。前者一旦上了名簿,后代男丁均不得脫籍。若能置辦下田產(chǎn)還好,手中無田無地,惹怒上官丟了差事,全家老小都要等著餓死。獄卒的大父曾置辦百余畝水田,生活算得上富足。只因得罪庾氏家仆,田地都被搶走,房舍也被付之一炬。幾個兒子中,除編入獄卒的長子長孫,其他都被抓為蔭戶,至今生死不明。想到死不瞑目的父親,下落不明的伯父叔父幾家,獄卒怒眉睜目,恨不能明日就有尚書省來提人,將庾柔和庾倩砍頭戮尸!“不將我們當人,你們也休想繼續(xù)做人!寺廟土祠我都求過,保證你們下輩子投胎做個畜生,生生世世別想翻身!”魏晉時期玄學大盛,佛教也開始流入。上層士族篤信道教,多信奉天師道。謝安、王坦之和桓溫均是“道友”。民間佛教漸盛,因果輪回之說大行其道,深入人心。百姓為求平安,還建起各種不在祀典的土祠,便是后世常稱的“yin祠”。這時的佛寺有別于后世,和尚不禁酒rou,寺廟不禁殺生。如果看到哪個和尚大碗喝酒,大口吃rou,絕對稱不上稀奇。獄卒連罵數(shù)聲,更踹了一腳門欄。庾倩被激怒,雙眼赤紅,庾柔靠在墻邊,眼皮都不掀一下。這樣的小人物何須理會。如果能夠脫罪,動動手指就能碾死。如果不能……被譏諷幾句又算得了什么。相比庾柔和庾倩,同被下獄的殷涓待遇稍好。殷康總算記掛同族之情,沒有親自前來探望,卻先后遣家仆送來被褥衣物,并隔日送來飯食,將朝中情況粗略告知。“殷使君暫且寬心,我家郎主已見過王侍中和謝侍中,令仆告知使君,新蔡王之事或有幾分轉圜余地。如若不能,”家仆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我家郎主言,必全力保住使君血脈?!?/br>殷涓沒有出聲,雙手握住木攔,用力得指關節(jié)發(fā)白。遲遲沒有等到殷涓開口,以為對方不打算讓他傳話,家仆起身行禮,快步走出牢獄。家仆剛出牢獄大門,迎面就吹來一陣冷風,夾雜著冰涼的雪子。家仆抬起頭,發(fā)現(xiàn)天空已是陰沉一片,一場雨雪又將來臨。桓府中,數(shù)名婢仆手捧木盒,快步穿過回廊。行至回廊盡頭,遇到身著袿衣儒裙,頭戴金簪的司馬道福,當即停住行禮。司馬道福本沒在意,擦身而過時看到婢仆手中的木盒,發(fā)現(xiàn)盒上圖案新穎,雕鑿著大團的牡丹花,花瓣邊緣和花心處均鑲嵌彩寶,不由得雙眼一亮,道:“這是哪里送來的?”“回殿下,是鹽瀆送來?!辨酒凸Ь创鸬馈?/br>“鹽瀆,小郎送來的?”司馬道福被精致的花紋吸引,舍不得移開暮光。盒子都如此惹人眼,盒中之物十成更加精美。如果是姑孰送來,她或許還能得上幾樣。鹽瀆送來的東西壓根是想都別想,能看兩眼都是造化。越是得不到越想要,越是看不到越想看。司馬道福耐不住好奇,不再去院中賞雨景,而是轉道去見南康公主。婢仆沒有阻攔,也不敢阻攔。讓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