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他就去天臺抽了一根煙，又去校醫(yī)室開了新的藥，也把手上的紗布全拆了，不管還用不用得上，這些雪白的料子時刻都在提醒他傷害了誰。

他煙還沒抽完，就聽顧群山他們那群小子拎著球鞋在主教學(xué)樓下仰頭大喊：“盛夜行！莊柔又繞路來看你啦——”

“能小聲點(diǎn)么？”

盛夜行扒著欄桿不放，差點(diǎn)兒想把手邊的簸箕給扔下去砸人，“早自習(xí)喊什么喊！”

說完，他就看見樓下站了個扎馬尾的女孩兒正笑盈盈地看著樓上的自己，揮了揮手。

盛夜行沒轍，也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她回教室。

女孩兒害羞著跑遠(yuǎn)，顧群山神出鬼沒地站在盛夜行身后，“老大?！?/br>
“cao……你走路沒聲？”

盛夜行罵一句，拎他后脖頸，“是不是你把莊柔帶過來的？”

“不是，人丫頭就等你在這兒點(diǎn)燃一根寂寞香煙呢。怎么樣？是不是不寂寞了？”

顧群山拿手肘戳他一下，笑嘻嘻的，“哎，我覺得她挺正啊?！?/br>
盛夜行皺眉：“別這么形容?！?/br>
“挺漂亮挺可愛，是這么說吧？你都十八了，怎么真跟對這些事兒不感興趣似的？大哥，你知道咱十里八鄉(xiāng)多少女孩兒打聽市二那個騎摩托的短寸帥哥是……”

什么十里八鄉(xiāng)，這兒好歹大城市三環(huán)邊兒上，算個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吧。

自己長得招眼他也知道。

盛夜行打斷他：“沒興趣?！?/br>
他想了想，迅速把煙掐滅了扔垃圾桶里，“不過，她們連市二的都看得上？”

“你帥啊，而且沒人看得出來你……”顧群山吞了“精神病”三個字，“看著沒毛病?！?/br>
盛夜行斜他一眼，“上周我還把小自閉打了?！?/br>
“那不一樣。對象是對象，兄弟是兄弟，我路哥要是是你對象你就不會……”顧群山話說一半感覺哪兒沒對勁，“不對，我路哥怎么可能是你對象呢。”

清了清嗓子，盛夜行沒說話。

“老大，再有人找我要你微信的話，給么？”顧群山發(fā)問。

“你說給不給？”

“呃……給……”

“……”盛夜行瞥他一眼，“你自己留著吧?！?/br>
說著，他用鞋底使勁兒碾碎了地上一顆不知道誰扔的煙頭。

為了躲女孩兒和逃避問題，一整個上午盛夜行都沒有回教室上課，而是選擇跟高二其他的班級一起進(jìn)行了體育鍛煉。

除了足球籃球等項(xiàng)目，他們也會被老師安排著跟貓狗等動物接觸。

唐寒辦公室的老師們有一些心善的，為了鍛煉路見星的交際能力，常會事先在微信商量好，再把路見星叫到辦公室，說希望他能夠幫忙把這一份文件送給哪位老師。

路見星有時選擇拒絕，有時則不。

他的不拒絕，往往是盛夜行在籃球場上叱咤風(fēng)云的時候。

他每從走廊辦公室去到另一頭，都能在樓梯拐角的窗口看見盛夜行。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盛夜行就很安心。

一上午年級內(nèi)友誼賽結(jié)束，盛夜行領(lǐng)著班上三個校隊(duì)隊(duì)員去還了濕毛巾，對著冬天放冰水的水龍頭就埋頭，涼得刺骨的水全往頭上澆。

他正一身的汗，抬起頭來甩，水珠順著胸腹滑下，悄然消失在了校褲邊緣。

他拿衛(wèi)生紙擦完汗，對著男廁鏡子魔怔似的照了好一會兒，也沒鬧明白怎么自己最近那么注意形象。

出了廁所，盛夜行瞟了眼正圍在樓梯口不往前走的隊(duì)員，差點(diǎn)兒一腳踹人屁股上，“看什么？”

“噓——別大聲兒了?。　?/br>
隊(duì)員神神秘秘地叨逼叨一陣，扎猛子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他，嚇了大跳，“哎嘿，哥。我們看熱鬧呢?！?/br>
“看誰熱鬧？”

“小自閉，”隊(duì)員撓撓頭，“就你不太熟的那個同桌?！?/br>
“哦，”盛夜行把可樂咽下去，拿紙擦了嘴，朝顧群山問：“干什么這是？”

“給路見星送平安夜禮物，蘋果，特紅，”顧群山麻溜兒接嘴，踮腳尖看熱鬧，“哎你說這些女孩兒想什么呢，喜歡什么不行非要喜歡自閉癥……不是我歧視啊，我單方面認(rèn)為我路哥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上誰……”

盛夜行不自然地又喝了一口可樂，怎么覺得這話……

越聽越刺耳。

盛夜行沒忍住呲兒一句：“都特么單方面了你說什么說？”

另外一個隊(duì)員嘴上沒拉鏈兒，“小自閉這種男生我見得多了！我覺得他喜歡蘿莉?！?/br>
“我賭他喜歡御姐?！绷硪粋€說，“這種嫩氣點(diǎn)兒的，都喜歡比自己大的?！?/br>
盛夜行：“……”

把瓶蓋擰緊了，盛夜行一腦崩兒彈顧群山額頭上，“閉嘴?！?/br>
“老大，你難道不覺得？”顧群山又開始當(dāng)小機(jī)關(guān)槍，“哪個丫頭跟他談戀愛得多累啊，揣測心理就算了，還要照顧他、陪他吃飯、陪他走路……”

不是這樣的。

盛夜行喉結(jié)動了動，說：“他也會照顧人?！?/br>
“?。俊鳖櫲荷接悬c(diǎn)兒懷疑自己聽錯了。

“啊個屁?！笔⒁剐斜司浯?，又仰頭灌幾口可樂。

看一干人等全部屏息靜氣地等路見星下一步動作，盛夜行也不由自主地往那邊望，說：“那，你們說他會不會收？”

“會啊，換我我也收，”有個男生說，“那女孩兒還挺可愛的?！?/br>
“是吧，我也覺得可愛?！?/br>
“你可愛你去追??？”

“caocaocao，別推！”

“你過去點(diǎn)兒——別特么瞎擠，咱隊(duì)長在前邊兒啊我告訴你?！?/br>
“哎呀我cao，我剛沒看到盛哥。不擠了，我靠邊兒站?！?/br>
“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冬天嘛，哪兒都挺涼快的?！?/br>
盛夜行黑臉了：“別吵……”

感覺身后人頭攢動又吵得厲害，盛夜行這才回頭。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帶領(lǐng)著全校隊(duì)十來個大男生圍在一起藏在樓道的磚墻后邊兒看路見星收禮物，一個二個跟做賊似的。

盛夜行頓時像開了屏的公孔雀，后邊兒插的全是雞毛令箭，都是自己的人rou武器。

他拋出的問題還沒有人敢回答。

下一秒，路見星攤開掌心，“不負(fù)眾望”地收下了禮物。

“我靠！路見星牛逼！”校隊(duì)里一個男生先叫起來。

隨后，盛夜行聽到身后一撥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開始起哄，“哦——”“哇——”“嚯——”之類的“噪音”抑揚(yáng)頓挫地響起來，顧群山更是站在臺階上吹口哨。

路見星朝這邊望了一眼，眼神挺空洞的。

他還不是特別明白，這些人在這兒瞎起什么哄，不就是收了個禮物嗎。

看路見星那迷茫的小表情，盛夜行心里舒服多了，他打賭小自閉根本不知道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