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過的節(jié)目組行政助理很快起床一個個檢查帳篷叫早。盡管年輕助理不住山上，但她知道最遠(yuǎn)的那個帳篷是誰的，所以從那里回來之后，神情微妙且?guī)еz擔(dān)憂地看了柳城一眼。柳城忍不住覺得好笑，他猜年輕助理是在擔(dān)心自己發(fā)現(xiàn)情人和孫晨之間的間情。就在這時，孫晨從公共浴室走回來。柳城本能望向?qū)Ψ?，他自己這會兒總算把頭發(fā)給梳理整齊了，使得他不覺留意孫晨的發(fā)型。孫晨的頭發(fā)并不短，照理來說，這種頭發(fā)更容易顯得亂，但對方似乎有些天然卷，并且和本人氣場完全不同，孫晨的頭發(fā)異常柔軟，柳城回想剛才孫晨還沒洗漱梳理的樣子，只覺得這個人大概一起床就是一副特比能見人的模樣。

因為大家被喚醒，逐漸熱鬧起來的營地很快是各種收拾工作。住山下的人幫忙清理篝火晚會的垃圾，住帳篷的則收行李收帳篷。顧清秋顯然從行政助理的反應(yīng)能知道自己昨晚睡的是誰的帳篷，不過他沒和柳城計較，很快過來幫忙柳城一起收拾后者那亂七八糟的帳篷。

“我就該知道那個帳篷那么整齊，只可能是孫制作的?！碧媪钦抑m子的時候，顧清秋隨口感嘆。

柳城下意識追問：“孫晨是有潔癖嗎？”

“那倒不算，只是孫制作特別講究條理。”

柳城忍不住笑起來：“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就是個機(jī)器人？”

顧清秋停下手中的活，轉(zhuǎn)頭看了柳城一眼，眼神中有若隱若現(xiàn)的探究，不過，在柳城好奇之前，他嘆了一口氣說：“別那么說孫制作，他人不錯。”

柳城聳肩：“機(jī)器人通常也都是好人?！?/br>
他們終于全部收拾完畢和大家集合的時候，柳城望向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邊的孫晨。柳城的東西太多，雖然只比約定的出發(fā)時間遲了一分鐘，但所有人都已經(jīng)等著他們。柳城總覺得孫晨應(yīng)該會提一兩句時間觀念，但實際，他們的向?qū)Ъ嫠緳C(jī)在確定人齊之后，直接宣布出發(fā)。

下山的小路狹窄，雖然他們?nèi)藬?shù)不多，沒多久也拉出了長長的隊伍。柳城和顧清秋走在靠前的位置，在經(jīng)過一些接近懸崖峭壁之類地方的山路時，他忍不住回頭找了找孫晨。上山的時候他沒太留意，現(xiàn)在忍不住好奇孫晨能怎么通過這些但凡有些怕高的人都會覺得危險的山路。算在他意料之中的是，孫晨走在隊伍的最后——孫晨很好認(rèn)，雖然相隔很遠(yuǎn)，但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外套，特別能讓人眼前一亮。柳城猜想對方每一步都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讓他不假思索交代了顧清秋一句“你先走”，便留下來等孫晨。

他等著看對方的笑話，不過，必要的時候，他也愿意幫對方一下。

☆、第5章

當(dāng)柳城等到孫晨，前者大失所望。孫晨雖然走得慢，卻沒怎么害怕的模樣。柳城忍不住回想當(dāng)時自己看到的在巨石上不敢往下跳的孫晨那被水流打濕的頭發(fā)和臉龐。

見到柳城的孫晨難得漏出一絲表示訝異的表情。“柳總，你忘了什么東西在山上嗎？”

“我只是走累了，休息一會兒?！绷钦抑杩冢偛荒苷f自己是特地留下來看笑話的。

孫晨顯然并不相信柳城的說辭，畢竟，柳城之前是幾乎能以野外求生專家的時間來完成挑戰(zhàn)項目的人。但不管怎么說，孫晨沒有揭穿，他若無其事經(jīng)過柳城，繼續(xù)趕路。

柳城瞪了對方的背影看了好半天，最終只能趕上去?！暗鹊任?，如果你們把我弄丟了，就沒人開支票給贊助費了?！?/br>
“你應(yīng)該設(shè)置一個緊急代理人，這樣，不管出什么事，都能有人及時幫你完成合約。”孫晨面不改色地說。他把柳城說得都愣住了。

“……有你這么咒人的嗎？”

孫晨頓了頓腳步，轉(zhuǎn)頭看向柳城澄清：“我只是假設(shè)如此，不是希望如此?！?/br>
“……你知道你這個人很不會說話嗎？”柳城不算是責(zé)問，他簡直真心求教這一問題。

孫晨沉默了片刻，就在柳城以為對方不屑回答這個問題之際，忽而平靜開口：“我習(xí)慣了?！?/br>
柳城沒明白：“你習(xí)慣了什么？”

“不討好任何人?！?/br>
孫晨的腳步忽然慢下來。這段路只要稍稍往左邊看，就會看到足夠讓人恐懼的高度。柳城不著痕跡加快步伐，走到孫晨的左邊，揶揄嘲弄著開口：“你這不是習(xí)慣了不討好人，你習(xí)慣的是討人嫌吧？”

孫晨想了想，點頭：“我也習(xí)慣了被別人嫌惡。”

孫晨不動聲色的說辭讓柳城愣了好半天。在后者看來，孫晨這個人擅長用各種殺招堵得了人說不出話來，但像這樣老實誠懇得仿佛示弱的行為簡直不可思議……雖然也同樣讓柳城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

柳城完全沒想過對這個人好言好語，然而，不知不覺，他的語氣緩和了很多?！澳氵\氣還算好，你這種性格不好的人還能自我反省然后改進(jìn)一下。像我這種帥到?jīng)]朋友的，一點改正的機(jī)會都沒有。”

永遠(yuǎn)看不出任何神色的孫晨臉上閃過一絲隱約笑意。他在思索后點頭：“我的確比你好，至少我有一個朋友?！?/br>
“那是什么人？”柳城大驚失色，他想不通像孫晨這種人居然也會交得到朋友。

始終本著坦誠坦率態(tài)度——就好像他們真的在聊天的——孫晨因為這個問題而微微頓了一下，接著，開口的時候極其簡略，“他叫陳夕?！比绻f孫晨是一本自恃深奧不怕被人翻看的書，那么，關(guān)于“陳夕”這一段，他把它藏在了書的最后一頁，并帶著十足的戒備守護(hù)著這一頁的內(nèi)容。

柳城覺得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又不是狗仔，對方這種好像不愿讓他了解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傷人——最讓人氣憤的是，對方完全不知道，連給他個臺階下，若無其事岔開話題都沒有，只自顧著謹(jǐn)慎抿起嘴。

從來只被討好奉承的人索性也冷下臉來，除了必要的時候扶一下孫晨，柳城再也沒有吭一聲。

片刻的無以言對后，孫晨倒稀奇地主動開口?！拔铱梢越杞o你充門面，以后有人笑話你沒有朋友的時候?！?/br>
柳城下意識眨了下眼睛，他覺得孫晨這回大大失策了。要知道，對他說這種話，不就是給他機(jī)會用“我再饑不擇食也不需要你這樣的朋友”之類的奚落來狠狠反擊？孫晨可不像會讓自己那么吃虧的人。

……但話又說回來了，柳城忽然發(fā)現(xiàn)，實際自己沒有辦法再如此口出惡言。

他猜想這應(yīng)該是成就感作祟。就好像做了一些事讓機(jī)器人說出“我喜歡你”這種從代碼程序來說堪稱奇跡的臺詞，這比攻略成功任何一款游戲都更讓人激動人心。如同冰山上的高嶺之花的孫晨在對柳城釋放好意，柳城難免對此得意非凡以至于心情愉悅到不像破壞好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