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痛苦地叫了起來：“逼死籬的，不全是我們，也有你一份！”

“是啊，所以我們都該死?！睏顟燧p嘆：“可先讓我看著你死吧，這樣我才心安。……”神刀挾風(fēng)帶雷，已劈向了那兩人。

“顯圣真君，放下屠刀吧?！比鐏砗吐暤?，語聲回響在浩大天際。手指一指，敖烈敖炎忽然大叫了一聲，身子在地上一滾，化成了兩條小小的黑蛇，在地上惶恐亂躥。

迦葉尊者抬手將那兩條黑蛇收在袖中，雙手合了十：“真君殿下，我代佛祖收他們?nèi)ハ娠L(fēng)池鎮(zhèn)守水源了，還望真君放下惡念?！?/br>
“他們逃得了今日，逃不過明天?！睏顟焖宦暤?，眼中一片赤紅。

“顯圣真君。”如來和聲道：“這位籬施主最后一縷元神已化為海中一棵江籬，再無知覺再無煩惱，未必不是幸事?！?/br>
“江籬……一棵江籬？”楊戩怔怔低喃，這西海中無窮無盡的千千萬萬棵紅色的江籬，有一棵是籬。無知無覺？他真的再無知覺，魂魄消散了？……

“佛租，……可我不能讓他死的。從沒人象他那樣對我，也再沒人，能讓我想不要自己的性命換他的存活。”心中驀然痛得有如刀絞，他低低道，捂緊了胸前那忽然又痛不可支的傷口。

“生死皆有定數(shù)啊?！比鐏頁u頭嘆息：“愛恨癡迷，不過是如霧如電，皆有煙消云散一日，真君何必執(zhí)迷？”

”佛祖，我不懂什么叫夢幻泡影，剎那終古。”他茫然道：“我只想問……籬他是不是……真的再活轉(zhuǎn)不來了？”

再聽不到回答，天庭眾仙無聲，如來無語。

“我懂了?！蓖裆缺娜鐏?，楊戩慘笑了：“佛祖，今日不鎮(zhèn)我于山下，便沒人阻得我殺人屠靈?！睈砣换厥祝^望低語：“我要這西海見紅，染上敖炎敖烈的血；要這南天門崩塌，從此后再阻不了有情人相會?！?/br>
神刀挾風(fēng)帶雷，罡氣如鐵，劃出道驚天銀圈。頃刻間，四周連聲驚呼，南天門被那風(fēng)雷劈開了半邊。一眾天兵天將避無可避，哀號著被壓在了廢墟下。

眼見著那刀便要再起，空中一聲佛號，漫天金光閃動，一朵五色蓮花忽然開在了龍中，堪堪檔住那刀光。

“停手吧，顯圣真君。”如來道：“你近來罪孽已多，難道真要放任心中惡魔？”

“佛祖，那個人死了，我心……就只剩魔障了啊?！睏顟斓男?，已是凄厲。

“罷罷罷，籬施主他失去龍珠后本該有三十天壽命，如今離一月之期尚有十八日，我尚可將這時日轉(zhuǎn)到人間?！痹傩寺暦鹛?，如來搖頭嘆息：“若你不能在這十八年中找到他還他龍珠，那時縱是我，也不能再多幫你?！?/br>
“佛祖?。俊睏顟旌鋈幻腿槐牬罅搜?，身子一陣搖晃。

“你剖心救人真心動天，我如此做……”如來沉吟點頭：“只愿不違冥冥天意才好?！?/br>
“謝如來大慈大悲！”素來傲慢的男聲欣喜若狂地地嗚咽了，終于深深跪了下去。那尊貴的天神之膝在眾人面前低下時，轟隆一聲，南天門隱約地顫動了。

“先去找到籬施主化身的那株江籬帶來西天吧，找不到到他魂魄所依，我也無法為他續(xù)命?！边b遠(yuǎn)的佛號隨著如來最后的話音消失在西方，云霞散去。

平平躺在西海龍宮三太子的床上，孫悟空難得的半天不動。默默抓起個大桃塞進(jìn)口中，幾口下去，咬得面目全非。

冷冷看了他一眼，和衣和他躺在一處的敖豐轉(zhuǎn)了頭：“桃核被你啃下去了。”

皺眉看了看手里的桃，果然。干脆地把剩下的核一口扔進(jìn)了嘴巴“喀蹦”著吞了下去，孫悟空盯住了他：“你總算說話了。”

默默望著頭頂?shù)裰埣y的房梁，敖豐薄薄的唇又閉上了。

“敖豐，自從籬死了以后，你這是第一次和我說話?！鄙磉叺哪腥俗匝宰哉Z著。

冷不防聽見籬的名字，敖豐忽然翻過了身，將臉埋在了被中。身后的人微微嘆了口氣，慢慢地將他的臉強行著扳了過來，細(xì)細(xì)看著他狼狽不堪的紅紅眼圈，聲音低得溫柔：“小蛇兒，不要再想他了。……你總不能這么難過一輩子。”

“你不明白?！卑截S怔怔望著他：“籬表弟他從小就沒人疼，現(xiàn)在又那么悄無聲息地死了。……我就是氣恨不過，他那么好那么無害，為什么死的不是別人，是他？”

“也不是悄無聲息啊。”孫悟空嘆道：“那楊戩為他剖心自戕，又險些大開殺界……天界被震驚地還不夠大么？”

“不要跟我提那個三只眼。”敖豐冷冷從牙縫里吐出一句：“我永遠(yuǎn)不想聽到他的名字?！?/br>
“說起來，他也算有情有意?！睂O悟空愣愣的道：“只是事情到了那份上，卻再補救不來了。”

“我不管！我只知道籬若不是遇見他，絕死不了！”敖豐惡狠狠瞪著他，眼中的血絲更紅：“籬那么對他，他卻是怎么折磨他的？！……哼，剝鱗、強暴，在你們這些混蛋眼里，這都不算無情無意？”

“什么叫我們這些混蛋？”孫悟空翻身坐了起來，聲音大了。

“你敢說你沒象那混蛋一樣剝過我的鱗？”敖豐怒視著他，一腳踢了過去。

伸手疾抓住那橫飛過來的腳，孫悟空眼中怒火上升了：“那事你就是準(zhǔn)備記一輩子，對不對？”

“我要記十輩子一百輩子！”敖豐咬牙切齒：“別以為你對我好個一時半刻的，我就蒙了心了。你還不是和那三只眼一樣的混球！”

死盯著他，孫悟空的呼吸粗重了：“你要實在氣不過就剁我一刀，象個娘們一樣老提那事戳我心，又算什么？！”

……象個娘們？敖豐心里一陣油炸似的煎熬，冷冷吐出了一個字：“滾。”

忽然猛地劈手摔開他的足踝，那高大暴躁的男人轉(zhuǎn)身就往外走：“這龍宮，以后你八抬大轎請我，我還不來了呢！”

死死盯著那背影消失在門外，敖豐心里絞著：那個混蛋就那么走了，連頭都不回。也對，這么不眠不休地陪了自己幾天，也是他耐心的盡頭了。

慢慢翻身將臉重埋進(jìn)了被中，他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可為什么自己的心疼得這么厲害，是因為先愛的，就注定先輸么？……就象籬一樣？

不知這么木然地在被子中憋了多久，他終于緩緩地將頭伸了出來，睜開了紅紅的眼。

在眼前無限放大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