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皇面前編排我一陣。”

“編排你什么了，”聞頤書問。

那話不好聽，但梁煜還是說了。

“其實說的也沒錯，不正是以色侍君么，”聞頤書不以為意，反倒頗認同地點點頭。

梁煜面色不悅，低聲叫一聲：“頤書！”

“梁煜，就算你不愿意承認也不行?！?/br>
聞頤書也正起臉色，拿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想當皇帝，我們就沒可能。不要說什么君臣相得的蠢話，別把別人當傻子，也別我當一般人好糊弄?！?/br>
關(guān)于這個問題兩個人已經(jīng)爭執(zhí)過不下一次，都不愿妥協(xié)。

梁煜忍了又忍，始終沒忍住心中那陣躁意，怒極反笑：“難道你覺得入了這渾水坑，你真還能繼續(xù)今朝有酒今朝醉？”

“能不能的我怎么知道，”聞頤書毫不客氣地頂回去，湊近了梁煜慢悠悠地說，“總歸我要看見害我一家的人都遭報應(yīng)，至于其他……我不在乎?！?/br>
梁煜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望著聞頤書的容顏喉頭滾動著。害了聞家一家的，魁首自然是太子一群，江南那一撥貪得無厭的官僚。還有父皇對聞家沒有止境的索取與壓榨，以及對太子在江南胡作非為的默許。

他要這些人遭報應(yīng)，何種程度的報應(yīng)他才會滿意呢。

忙忙壓了一口茶，梁煜有些狼狽地將這個話題給止住，說到正事上來。

“此事是我沒想到太子會這般狗急跳墻，查都不愿多查就告到父皇那里，”梁煜頓了一頓，無視聞頤書滿臉揶揄，繼續(xù)說，“我不可能不見你，與其叫父皇被人挑撥了對你不利，不如將你的身份直接上報。父皇對聞大人還是多有懷念的?！?/br>
聞頤書笑起來，眼波蕩漾如春波，“當不起陛下的惦記，一被他惦記就沒好事。我爹被惦記了幾回，你看，被惦記死了?！?/br>
梁煜被他說得一臉郁悶，欲言又止。一副那好歹是我爹，你不要這么直白的表情。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繼續(xù)，”聞頤書捧著茶杯住了嘴。

“你身上有院生的身份，又是來趕考的。父皇念著聞家的舊，就不會追究那些道聽途說的謠言。若還有不長眼的在他耳邊嚼舌根，必吃不得好。你……覺得呢？”

梁煜左右想了一番覺得這方法最好。心中那一點把心愛之人告知父母的隱秘歡喜則被他掩蓋住了。他殺伐決斷，說一不二，唯有在對上聞頤書時變成了一個毛頭小子：聞頤書喜，他便喜；聞頤書愁，他便愈加愁。

聞頤書垂著頭，不說話。

“我知道你不愿叫父皇知道自己，”梁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語氣加快了，“但你參加秋闈，以后還有春闈，總是要做官的。父皇知道你是遲早的事，不若借著父蔭在父皇面前留個印象，日后行事也方便?！?/br>
聞頤書看著梁煜，原本春波蕩漾的眼睛變成了兩汪寒潭。梁煜被他注視著，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

“……你別想偏了，我沒有不答應(yīng)，”他的語氣淡淡的，“只是覺得權(quán)勢真是個好東西……隨隨便便就可以斷人生殺?！?/br>
只是我無意如這輩子的父親一樣，給皇家賣一輩子命，然后活活把自己累死嚇死。

“就這樣辦咯，挺好的?！?/br>
見他答應(yīng)，梁煜心下略松一口氣，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你也別老想著玩，記得溫書。要叫季先生曉得你來了京城只顧著玩樂，回去要打你板子的?！?/br>
聞頤書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慢走咯，我就不送了?！?/br>
梁煜彎下腰又親了他一口，才告辭離開。

·

回到昭王府天還沒黑，無視了王府中文書長吏的求見，梁煜直接叫了馮碩過來。

“今天那個薛蟠是怎么回事！”

馮碩忙跪下，將關(guān)于薛蟠的信息一五一十全都道來，那一件為了搶女人打死平民的罪事自然也沒有瞞住。

梁煜聽了稟報，閉了閉眼，喃喃：“薛家……”

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吃醋，可值不值得是一回事，能不能忍住又是另外一回事。聞頤書太會利用自己相貌上的優(yōu)勢了?；蛘哒f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要有一點可以利用，他都不會放過的。

“王爺，那薛家與四王八公中聯(lián)系密切，而這四王八公與甄家更是同氣連枝。聞公子也曾說關(guān)于甄家的一些消息證據(jù)并不完善，他這么做會不會為了接近甄家……”

梁煜本來心里酸得不行，被馮碩這么一說，竟然覺得很有道理。一下子就給自己和聞頤書找到了開脫理由，沒那么上火了。

簡直是不像自己，他自嘲。

“這么做又能如何，”梁煜搖搖頭，并不認為這個方法好，“終究是個外頭的小輩，怎么能打探到人家家里的事。更何況那榮寧二府從上到下個頂個的荒唐，好好一個人去沾染那等污糟之氣?！?/br>
馮碩抬手問：“那要攔著聞公子么？”

“不必，隨他去吧，”梁煜擺擺手，“好了，你退下吧。叫外頭的人進來。”

“是。”

一時外頭的文書長吏進來了，說起各種政務(wù)，紛雜不堪，此處不表。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里說的京城是長安，但風(fēng)貌又感覺像是北京，就這么樣吧。

第7章章七

三日小朝會，各路臣工一早就趕到了大明宮。

照例請安之后，便說起正事。

頭一件事情就是去歲雪災(zāi)，北地一些地方受災(zāi)嚴重，眼見著到五月底了還沒有處理好災(zāi)情。各路折子遞上來嗷嗷地要銀子，已經(jīng)要了三撥了。

若是以往，戶部必是要哭窮的。現(xiàn)在卻是略表示了一句，然后就答應(yīng)撥款了。永嘉帝一問，果然是兩淮那邊的鹽稅及時運到，緩解了燃眉之急。

皇帝立時大喜，贊嘆道：“林如海，果然朕之肱骨也！”

六皇子梁機立刻站出來，大聲言說，這皆是父皇治下有方，如今各處官員皆無貪污腐敗，才能叫百姓們不被天災(zāi)所擾。

“既無人禍，何懼天災(zāi)，”他如此說道。

“好一個‘既無人禍，何懼天災(zāi)’”永嘉帝大贊。復(fù)對下方眾臣，意有所指地說：“這話你們都應(yīng)該記在腦子里啊?！?/br>
眾臣忙都躬身應(yīng)是，稱敬遵圣主教誨。

平白少了一番爭吵，永嘉帝心情大好，特意夸了梁機幾句。說他今日功課做得好，做的差事也叫人放心?？涞谜驹谟沂椎奶恿簾钅樕霞ou直跳，眼角直抽，險些沒有維持住自己的表情。梁機那一段話意有所指，他哪里聽不出來。

心中恨極，低下頭不敢叫上頭的皇帝看見自己的表情。只道梁機漏出什么把柄，遲早有一日讓他死在自己手里。

他微微一走神，朝堂上已經(jīng)開始議定這次由誰去押送賑災(zāi)的糧款。太子心里一驚，摸了摸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