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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了。”方泉把案卷塞進柜子里,在掩上身后的門后才坐下來——門已經(jīng)壞了一個多月了,易鐘明庭長他們本來是打算叫人來修的,但考慮到馬上要重新裝修,這事就放著不管了。“怎樣?今天開庭的感覺?”聽到這個問題,方泉不由地瞇起眼睛:“哈?你當我還是三個月前剛剛來嗎?”“但這應該是你第一次開有被告的民間借貸庭吧?”易鐘明將雙手交疊在腦后,舒服地靠上椅背,“而且開著開著就變成家庭倫理劇,最后被告甚至要提反訴,不覺得過程還有點新奇、曲折嗎?”“哦,是嗎?”方泉淡淡地反問道,“我倒覺得這案子很‘正?!??!?/br>“‘正常’?哪里?”“全部?!狈饺獜拿媲暗奈募牙锓鲂枰Φ呐?決,然后又從筆筒里抽/出一支鉛筆,“在一般人看來,開庭的時候原被告都到齊才是‘正?!?,民事的案子多少得牽扯點家務事才算‘正?!彩囚[到法院的案子都得有糾結激烈的矛盾沖突才稱得上‘正?!?。這樣說的話,我們今天的這個案子是‘標準’的法院才應該有的案子,像我們平時開得那種平淡得跟白開水一樣的案子,他們才會覺得‘異?!?!”“哈哈,”易鐘明身子抖了抖,表示自己確實有笑出來,“昨天你還說我太在乎當事人的意志,今天你就完全以大眾的觀點作為問題的出發(fā)點了——五十步笑百步啊你!”“這個問題不——”“不過今天確實可惜了,這案子要拿去直播多好!人們恐怕真的會喜歡這種類型的故事吧……”坐直身子,易鐘明把椅子拉近辦公桌,“但那些人是‘正常人’,我們則是專業(yè)的。能認識到我們和他們的差別,你還是有所長進的;可都工作三個月了,居然還在用他們的眼光看問題,我看你離你的法官夢還遠著呢!”“‘正?!瘜氖欠菍I(yè),那么‘異?!瘜墓皇恰畬I(yè)’嗎……”方泉揚起臉,木質的鉛筆轉著很不趁手,“所以如果我繼續(xù)從事這份工作,我會變得更加‘異?!瘑??”“是會變得更加‘專業(yè)’!”易鐘明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說來你用的‘正?!?、‘異?!@兩個詞真是有夠膈應人的:比一般人多懂點、多看點難道是壞事么?舍棄掉業(yè)余的思維方式,逐步向職業(yè)化的隊伍靠攏,這難道不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嗎?”“……是這樣嗎?”當22/年來構建的觀念體/系,7年來樹立的人生目標,4年來學習的專業(yè)知識在短短3個月的工作實踐面前被猛烈動搖時,方泉感受到的絕對不是“慶幸”。思維方式開始向易鐘明、庭長他們逐漸靠攏,這使他感到莫名的恐懼。但也正是如此,他現(xiàn)在多少也能夠理解易鐘明的想法了。“……這大概就是因禍得福吧……”第16章閃離的理由“喂呀~~~~~~~~~~~~大人,您可一定要給奴家做主?。。。?!”“那個……我說……”“奴家既然過了他陳家的門,生便是他陳家的人,死也是他陳家的鬼。奴家雖只做了半年的陳家媳婦,每日卻都好生地孝敬公婆,沒有做任何僭越禮數(shù)的事情;倒是夫君他常年在外跑工程,現(xiàn)在只是有了新歡便要休掉奴家,奴家好生恨啊~~~~~~~~~~法官大人您可千萬不要遂了我夫君心意,讓他把奴家休掉——不然的話,我就抱著夫君從全三水最高的樓上跳下來!”“誒誒誒你可千萬別!年紀輕輕的,別說這種嚇死人的話?。 币诅娒髭s緊接腔,“喂呀,哦不,魏雅女士,別的先不談,你能先把這說話方式給改改么?這種的戲曲念白我的書記員記得有些吃力啊……”“奴家的說話方式有甚不妥么?”“你……好像也不在京劇院上班啊……算了,這些事情反正也不重要……”撩起擺在方泉手邊的材料,易鐘明嘆了口氣,“那么……你對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分割有什么看法?”“奴家嫁入陳家時未曾帶去什么妝奩,余者……”魏雅用手背拂去眼角的淚水,側目瞥向身旁的那個中年男子,“悉聽父親大人安排……”方泉從屏幕上抬起眼,正好對上易鐘明的視線——僅僅是短暫的眼神交流,他便知道他們二人現(xiàn)在的感受是相同的。“聽到?jīng)]有?”那魏雅的父親得意洋洋地說道,“我早跟你說做詢問筆錄叫我一個人來就好,在他倆離婚的這個案子里,我就是我女兒的全權代理人!”“得了吧您,”扁起嘴,易鐘明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離婚訴圌訟里可沒有什么人是可以全權代表當事人本人的——而且說句冒犯的話,您女兒會有今天,您至少得負一半的責任!”然后另外一半的責任屬于原告的父親么?方泉忍不住歪起嘴角。喂喂,這種不相干的權責分配方式還算是離婚糾紛的案子嗎?你把當事人本人放哪了?不過靠當代都市中罕見的包辦婚姻的方式結合,兩位當事人的處境多少也有些特殊:原告陳士眉的父親和被告魏雅的父親是同事,半年前的某一天,兩個當父親的人在單位食堂相遇,吃飯時東扯西拉談到自家的孩子,在發(fā)現(xiàn)各家都有一名適齡未婚男(女)青年后,他們竟然一拍即合,立馬決定讓他們的子女結為夫妻。于是在兩名青年男女互相加上微信的第九天,在原告陳士眉從外地跑工程回來后的第二天,他們便到民政局辦理了婚姻登記手續(xù)?;楹蟊桓嫖貉虐岬疥惣揖幼?,陳士眉再次因為工作前往外地。然而僅僅過了六個月,當陳士眉重新回到三水時,他便以自己愛上了工程項目所在地另外一名女子為由要和魏雅離婚。……這種笑話一般的婚姻關系居然還維持了六個月之久,真不知是陳士眉太不把婚姻當回事,還是魏雅的思想太保守……但歸根結底,罪魁禍首確實不能說是他倆……“那又怎樣?!”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提高音量,沖著易鐘明嚷嚷道,“反正如你所見,我的女兒只聽我的話!你大動干戈地讓她請假上這里來做筆錄,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嘛!”“叫不叫你女兒來是一個程序上的問題,跟她能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是兩碼事!”易鐘明也不甘示弱,“我問你,現(xiàn)在到底是你離婚還是你自己離婚???!”“你這個當法官怎么——”“喂呀~~~~~~~~~~~~~~~~~~~”“拜托,別這樣哭好嗎?!——話說魏雅你真的不是在京劇院工作嗎????。?!”“啊……………………”雙手離開鍵盤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方泉長嘆了一口氣,將腦袋枕在桌子上,“明明現(xiàn)在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