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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書信,恐怕也被人半途截去,令他誤會愈深,致使最終憤而休妻。 只是為何上一世他不曾看穿此事,眼下卻費盡心思詳查,將其中真相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其中原因,她心中不知是無奈還是苦澀,連眼里也漸漸涌上溫?zé)釡I意。 不知過了多久,屋門被人自外輕輕推開,寧靜的黑暗里傳來一聲沙啞的呼喚。 “阿綺啊。” 郗翰之踏入屋中,也未點燈,只借著微弱的銀色月光一步步靠近,直至她面前,蹲下|身去,握住她擱在膝上的雙手,細細摩挲。 他本有滿心的話要同她說,可一對上她那雙在月色下閃動淚光的清澈眼眸,卻忽然什么也說不出來。 “郎君是否已想起了前塵往事?”阿綺怔怔望著他問。 “是?!?/br> 事到如今,二人已不必再刻意隱瞞,這數(shù)月來,彼此的異常早已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了猜測,只是都誰也沒有點破那一層罷了。 直到今日,一切昭然若揭。 阿綺深吸一口氣,令微涼的空氣灌入喉間,激得眼眶間的淚水搖搖欲墜:“那郎君后來又是如何知曉的?” 郗翰之回憶著那些凌亂夢境,只覺喉嚨仿佛被扼住,心中既悔且痛:“后來,我重攻至姑孰時,你堂姊恰被孫寬救下。她親自到姑孰,質(zhì)問我為何將你拋棄,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br> 阿綺鼻間酸澀不已。 她幾乎能想象阿秭如何當(dāng)著他的面,為了她厲聲質(zhì)問。 若沒有阿秭,只怕他永遠也不會費心追究此事。 她漸漸回想起曾經(jīng)的絕望與痛苦,心底有些發(fā)涼,不由屏息凝神。 “郎君先前待我好,可是因覺有愧于我?” 郗翰之聞言,漆黑深邃的眼里也漸漸多了猩紅:“是。是我害了你,才讓你落到那樣的境地,含恨而終,我虧欠你太多,如今只能盡力彌補。往后你要的,只要我能,定都辦到?!?/br> 阿綺唇角動了動,含在眼眶里的淚終于撲撲簌簌落下。 郗翰之心中大痛,伸手去撫她面頰,替她擦淚。 她哭得悄無聲息,眼里的淚卻仍是源源不斷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那一滴滴淚,似飽含guntang的溫度,一滴滴落在他心間,疼痛不已。 他再忍不住,伸出雙手將她抱在懷里,如哄嬰孩一般輕拍著她背,一遍遍在她耳邊低語:“乖阿綺,莫哭,都是我的錯……” 阿綺沒說話,靠在他肩上,悄悄咬住下唇,克制著已到唇邊的嗚咽,任淚水將他肩上衣料沾濕。 她憋在心里多時的疑惑,終于在今日得到了答案。 釋然也好,發(fā)泄也罷,總之往后的路何去何從,她心里已漸漸明了。 ☆、柔情 自紅夫坦白后, 郗翰之便命人將那自半年多前,自建康來后便始終暗中監(jiān)視他們的二內(nèi)侍捉住, 扭送建康。 他更親擬奏疏, 上告陛下, 稱此二內(nèi)侍居心叵測, 挑撥君臣關(guān)系, 危及朝局, 罪不容誅。身為臣子, 為表忠心,他這個豫州刺史不該為圖安逸,移鎮(zhèn)姑孰這般以江為塹的江左安逸之地,而仍該長留壽春,替天子守衛(wèi)一方疆土。 奏疏送出,未等回應(yīng), 他便止步江邊, 不再南下, 而是直接堂而皇之地領(lǐng)眾人重回壽春。 如今他手中兵馬愈盛,所掌土地愈廣, 已不必如一年多前才離開建康時那般對天子甚至是尋常士族出身的臣子們處處恭敬忍讓。 況且,皇帝初掌朝政, 便這般對有功之臣, 本就要令眾臣寒心,若再不依不饒,恐怕要惹非議。 是以回程, 他們行得不急不徐,絲毫不懼天子降罪。 實則也果然如此。 蕭明棠見暗中布下的棋子不但輕易便被除去,更成了自己的把柄,非但要隱忍住心中羞惱憤意,還得重罰那二內(nèi)侍,對眾臣自省,親自下旨,安撫郗翰之,稱其為股肱之臣,不該受如此冤屈。 實則朝中眾臣皆知,那二人出自宮城,分明就是天子親信,只不過是為維護皇家顏面,只得擔(dān)下罪責(zé)罷了。 如今的郗使君,已與一年多前離開建康時,那個初登高位,為世家們所輕鄙不喜的年輕郎君截然不同了。 此刻世家大族們即便再看不起他,也不敢再輕易表露。一時間眾人都在觀望,荊、豫二州之統(tǒng)帥,表朔與郗翰之二人間,到底會如何。 不論如何,一場大戰(zhàn)總是免不了了。 …… 是日傍晚,壽春城中,刺使府內(nèi)。 阿綺正坐在燈下,凝神提筆,慢慢在縑帛上寫著什么,一雙清澈烏黑的眼中,閃過幾分難掩的頹然之色。 翠微自庫房處匆匆歸來,步入屋中后,命屋里的婢子們都退出去后,快步行至她身邊,低聲在她耳邊道:“女郎,庫房中的東西,這兩日已經(jīng)移得差不多了?!?/br> 阿綺“唔”了聲,提筆的手也恰好寫完。 她眸光微閃,并未直接答話,只將縑帛上的字跡重又瀏覽一遍,稍稍恍惚片刻后,方緩緩擱下筆,道:“未讓旁人發(fā)現(xiàn)吧?” 翠微輕聲道:“照女郎說的,若有人問起,只道是趁此番歸來,將庫里的東西重新清點一番,造冊后再入庫罷了,暫未引人懷疑?!?/br> 她說著,忽然想起一事,蹙眉道:“倒是有兩位娘子,似對庫中先前由陛下命人送來的那些青梅酒格外關(guān)心,我挪動其他箱籠物件時,她們都不曾過問,卻只特意問了是否要飲那酒,我道女郎不飲,她們方罷休?!?/br> 阿綺聞言挑眉,問:“那二人可是咱們崔家家仆?” 翠微搖頭:“那二人當(dāng)是使君手下士卒的家眷,由劉參軍安排入府的?!?/br> 阿綺沉吟不語。 如此說來,那二人大約是聽了郗翰之的吩咐,留意那些青梅酒的。 可那酒是蕭明棠所贈,已過去了這樣久,他為何仍叫人留意著? 她心底飛快地略過一陣異樣,卻說不清到底是什么。 恰此時,屋外有婢子出言提醒:“使君歸來了。” 阿綺聞聲,將桌案上的縑帛迅速疊好,塞入翠微手中,向她悄悄遞了個眼色。 翠微心領(lǐng)神會,一轉(zhuǎn)身往內(nèi)室去,藏入箱中。 郗翰之甫入屋中,一雙眼便先四下逡巡,待尋到阿綺,見她正坐案邊,身旁擺了筆墨,也不待更衣,便先笑著大步上前,道:“可是在習(xí)字?” 然行至她身旁,卻見案上縑帛仍是素白一片,未見任何墨跡,那擱在一旁的筆尖倒已飽蘸了墨汁。 他稍愣了愣,笑道:“怎還未寫?我本還想來瞧瞧。你的字,在女子間素來是別具一格,自有風(fēng)骨的?!?/br> 阿綺抿唇微笑,頰邊現(xiàn)出兩朵淺淺酒窩,絲毫未見方才異樣。 她只垂眸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