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幾分忐忑。

    竇安沖裴月明笑著點了點，面露歉意看大家：“我母親有些乏了，我送她回去，請容下官告退?！?/br>
    “去吧，讓夫人早些休息?！?/br>
    裴月明點頭，這樣的場合，對牛氏來說是個負擔。

    其實今天也差不多，不過為了照顧牛氏感受，裴月明還是等牛氏回去后小半個時辰才說：“時候也不早?！?/br>
    蕭遲點頭：“好，那今日就到此為止罷?！?/br>
    竇廣忙站起，“謝殿下賜宴，下臣告退?！彼笆郑骸懊魅杖莩嫉葹榈钕聣研小！?/br>
    ……

    黎懷潞德四州巡視完畢，欽差工作就此完滿結(jié)束，翌日，蕭遲一行踏上回京的歸途。

    照舊是人頭攢動的相送。

    竇廣率黎州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吏送出城，一路送至黎邑大碼頭。

    朱紅大官船停泊在深水區(qū)，熙熙攘攘，熱鬧程度比鄣州猶要勝出許多。

    張祥等已投都蕭遲門下的官員非常熱情，沿著長長的碼頭一路送至盡頭，就差直接送上大船了，正站在跳板前不停表達對寧王殿下的不舍之意。

    這種場合蕭遲自然不能太高冷，站定不停頷首和說話，被里三層外三層包圍得水泄不通。

    裴月明溜了。

    這等活兒還是留著蕭遲吧，他才是寧王殿下嘛。

    拋下難兄難弟，輕輕松松上了船，她倚在船舷上往下眺望。蕭遲眼神飄過了，她沖他嘿嘿笑了兩聲。

    優(yōu)哉游哉，也沒人留意她，或許有人留意的，但大家默契裝沒看見了，畢竟她是“寧王寵妾”嘛。

    當然，偶爾也會有一個半個例外的，譬如竇安。

    祈州鄣州一行，又一起進山打過伏擊戰(zhàn)，算是比較熟悉。竇安擠不進去蕭遲那里三層外三層，也沒刻意去擠，立在碼頭的步級上，裴月明倚在船舷眺望碼頭，脧視兩眼就望見了他。

    他也望見裴月明了，笑著揮了揮手。

    桃花眼彎彎，陽光燦爛的帥小伙，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裴月明笑了，也沖他揮了揮手。

    看在陳云等人眼里吧，這不挺正常的，他們跟在裴月明身后，也一起揮手告別。

    但落在蕭遲眼里，就格外礙眼了。

    他人在寒暄，只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她，她一笑，他就看見了，循著視線望去，他發(fā)現(xiàn)了竇安。

    這竇安還笑得非常燦爛，眉目俊俏皮膚白皙，映著日頭會發(fā)光似的。

    “……”

    ……

    吉時到，銅鑼敲響，送別的官員們止步，欽差團上上下下登上大船。

    緩了片刻，緩緩駛出港口，漸行漸遠，慢慢變成一行小黑點，消失在天際。

    竇廣收回視線，回身看了竇安一眼，又看了大小官員一眼：“好了，殿下王駕已遠，我們回去罷?！?/br>
    岸上官員各自登車折返，蕭遲等人也從甲板往船艙行去。

    然后裴月明就發(fā)現(xiàn)蕭遲好像有點不高興了。

    剛上船那個臉就拉著，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兩人夠熟悉的，她一眼就看出這家伙在生悶氣。

    “怎么啦？”

    她用手肘碰碰他，不解，好端端怎么突然就生起氣來了？

    “……沒事。”

    她和竇安揮手笑得那么開心，蕭遲心里當時就不舒服了，好吧，他到現(xiàn)在還十分在意的。

    一想起竇安那小白臉心口的就梗得慌。

    忍了又忍，沒忍住，等二人回到船艙大廳坐下的時候，他輕咳一聲，問：“那竇安怎么回事？那么多人，怎么就沖你揮手了？”

    她顯然是不想惹人矚目的，他還招什么手？蕭遲冷哼一聲：“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

    有這么嚴重嗎？

    就是湊巧視線碰上而已，認識的打個招呼很正常吧？

    裴月明不解：“無關(guān)要緊的人罷了。”

    夏末秋初的時分，依然熱得很，她不甚在意答了句，端起涼茶一氣兒灌了半盞，舒服吁一口氣，把另一個茶盞往蕭遲跟前推推，“你不熱嗎？”

    然后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說他干什么呢？”

    這話問得好。

    蕭遲心里登時跟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似的，裴月明這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他立馬轉(zhuǎn)怒為喜。

    對，不過就是個無關(guān)要緊的人罷了，說他干什么呢？

    “嗯，是有點兒熱?！?/br>
    他忽然又高興起來了，裴月明眨眨眼睛，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沒頭沒腦的。

    不過她也沒在意，催促他：“嫌熱就趕緊去把大衣服換下下來吧！”

    蕭遲一身玄黑滾邊赤紅親王忙蟒袍，這種正式衣裳哪怕夏裝也好幾層的，看著就熱得慌，實話說她真怕他中暑。

    “把涼茶喝了，趕緊去?！彼址愿劳蹊b備水，兌點溫水擦擦身，不要一下子用太涼的了。

    裴月明發(fā)現(xiàn)蕭遲這家伙夏天擦身愛用冰水，真是的，一不小心就該感冒了。

    蕭遲平時最煩用溫水擦身了，天這么熱，溫什么溫？但今天他高興的很，應(yīng)了一聲喜滋滋去了，哼著小調(diào)脫了大衣服，擦身的時候還有點嫌棄水不夠溫。

    至于竇安什么的，早被他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鑒：“……”

    只得趕緊打發(fā)小文子提銅壺來，往盆里又添了點熱水。

    擦了身，一身清爽，也差不多午膳的時候了，蕭遲一連點了七八道菜，都是他和裴月明都喜歡吃的。

    說來，兩人的口味也挺相近，不少她喜歡吃的菜式他也喜歡。

    最后還是裴月明制止了他，這是船上，差不多就行了，還是別太折騰大師傅們了。

    蕭遲這才意猶未盡揮手，小文子響亮應(yīng)了一聲，飛快跑去傳話。

    話說，小文子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格外得蕭遲青眼，頻頻褒獎和賞賜，弄得王鑒都有點側(cè)目了。

    反正就是春分得意得緊。

    裴月明失笑搖頭。

    膳房效率非常高，話傳下去半個時辰，熱氣騰騰的菜品就魚貫而上。

    蕭遲和裴月明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兩人漸熟后，早就不怎么遵從食不言寢不語這規(guī)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