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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尚醴看他狼狽,道:“你可知錯?!比私砸詾樗幌ё詡菫榱苏堊铮掯畢s痛苦地跪著,以額叩地,全身難受到再難動一下,再難抬起頭,一字一字道:“臣,請求陛下,此次不對朝臣施以杖責(zé)之刑,今后也再不廷杖朝臣?!?/br>他竟是變本加厲!內(nèi)侍聞聽此言,心驚膽戰(zhàn),紛紛跪倒,是劉寺請他入殿,此時更怕陛下遷怒。這素王殿下不是來告罪服軟,竟是又要逆君心,要和陛下對著來!蕭尚醴也連日疲憊,喉疾又發(fā)作,低啞道:“寡人的素王是太過仁孝,永遠(yuǎn)為寡人的罪臣說話,還是以為你地位穩(wěn)固,這天下遲早是你的,所以有恃無恐?”蕭醍發(fā)髻微散,又有些濕,面上也從僵冷中恢復(fù)知覺,感覺出痛和雪融化的濕。他額頭仍抵著地,道:“臣以為,犯官論罪流放即可,陛下處斬犯官,雖用刑過重,卻也……能使群臣引以為戒。但因地方官吏的瀆職而加罪于職位在他們上的司徒、司空,因司徒、司空的過失加罪于職位更在上的丞相,那么丞相有罪,該責(zé)怪誰?高氏謀反,莫非是陛下的罪嗎?”蕭尚醴疾言道:“地震本就是寡人之罪,朝臣有過失,都是寡人之罪。處置了他們,寡人自當(dāng)下詔罪己——”語聲才落,便見方才退下的劉寺又近前跪下,蕭尚醴冷冷道:“何事?!?/br>劉寺道:“稟告陛下……朝臣聽聞素王殿下跣足免冠待罪,以宗伯李贄為首,皆在宮門外跣足免冠待罪……”前所未有,蕭尚醴只覺腦中刺痛,竟在蕭醍面前俯視他的頭頂,道:“好,好,好,寡人挑中的兒子,要逼寡人?!?/br>蕭醍卻無措地更伏地,他緊閉雙目,道:“父皇……”這是他第一次叫陛下父皇,也是他第一次與陛下坦誠相對。他確實是個怯懦之人,許多話不敢說,但今天不得不說。蕭醍盡力伸出一只手,覆上天子鞋履,道:“父皇做的許多事,功在當(dāng)下,罪在千秋……設(shè)垂拱司是一件,廷杖朝臣又是一件……設(shè)垂拱司,朝野都是父皇的暗探,父皇意在監(jiān)察群臣,但總有一天會有人將垂拱司用在排除異己、羅織罪名上,更有甚者,以此監(jiān)察萬民,使天下人不敢言卻敢怒,使我大楚民心盡失……而廷杖朝臣,陛下重萬民而輕朝臣,垂拱司里的都是陛下的家奴,為監(jiān)察朝臣,陛下讓家奴凌駕于臣子之上,使朝中再沒有多少臣子,臣子都變成了奴仆。當(dāng)年周朝對待臣子如國士,周朝臣子之中尚且出不了幾個真國士;若是我大楚對待臣子如奴仆,動輒廷杖,讓他們習(xí)慣顏面掃地,卑躬屈膝,大楚的臣子將會是一群何等寡廉鮮恥之徒?”蕭醍不知何時已滿面淚水,哭道:“父皇可以重民輕臣,驅(qū)使這些奴仆善待百姓,但往后千秋萬代,大楚天子中如父皇的能有幾個?廷杖朝臣之風(fēng)一開,后世大楚天子視群臣為家仆,必視萬民如牲畜。而群臣在天子面前把自己當(dāng)成牲畜,必視百姓為更卑微的螻蟻,恣意踐踏。父皇日后若傳位給兒臣,兒臣還要以群臣治萬民,兒臣之后的大楚子孫也都要以群臣治萬民,懇請父皇,留給兒臣一群尚存幾分骨氣的臣子,而不是卑躬屈膝的奴仆。”蕭尚醴的怒火如同被冰涼沉重的鐵石壓滅,不為蕭醍抱著他的鞋履哭求,而為他剖肝膽直言的一席話。古來治世用官吏,周用官吏,楚用官吏,即使有朝一日,世間再無天子,再無皇帝,無君無臣,到那時治世還是用官吏。他今日可以將朝臣官吏都扼在掌中,迫使他們?yōu)槊癖M心竭力,但天子對朝臣官吏的嚴(yán)苛一旦成為慣例,日后的天子不像一樣有心善待百姓,一味對朝臣官吏嚴(yán)苛,朝臣官吏就會對百姓更苛刻。蕭尚醴一言不發(fā),俯視蕭醍,就像他上次動念,這皇子越發(fā)像親生父親,他的太子哥哥。但是上次他不愿深思,若蕭醍像太子哥哥,他自己又像誰?他越發(fā)地像他們的父親,像那先帝。蕭尚醴眸光直射蕭醍,看這十六歲的皇子淚水縱橫額頭磕傷的一張臉,竟想到十年前的自己。蕭醍不如自己剛烈倔強,始終不能直白說出,但臉上分明寫著他當(dāng)年進諫時說過的話:“若父皇不許,請賜兒臣一死?!?/br>十年前的自己如何能想到十年后的自己竟站在這個位置上,竟被這一路的爭權(quán)奪位變成了曾經(jīng)最不想成為的人。蕭尚醴道:“起來。”蕭醍早已爬不起來,內(nèi)侍見機攙扶起他,蕭尚醴道:“退下,去處理你的凍傷?!?/br>天子駕臨延慶宮,皇后出迎,蕭尚醴道:“是你?!碧飶洀浀溃骸笆恰!?/br>只憑素王結(jié)交的李壑那樣的臣子,無法讓三成朝臣皆跣足免冠待罪。蕭醍這一諫皇后也參與其中,蕭尚醴平靜道:“為何?”田彌彌道:“陛下胸懷廣闊,不會因此事歸罪醍兒,更可以讓他自己,讓陛下,讓臣妾都看見他的決心與膽略。決心與膽略,正是陛下三年來一直想在他身上看到的?!?/br>若蕭醍身上沒有決心與膽略,蕭尚醴便不能安心將天下留給他,即使他是昭懷太子遺孤。蕭尚醴繼位以來第一次有些許動搖,緩緩問皇后道:“寡人,真的錯了?”世上只有她能與他論政,田彌彌道:“陛下沒有錯。陛下繼位時朝中人心散漫,傾軋不休,需以重刑峻法立威。但高鍔身死,中原無事,朝局穩(wěn)定后,便應(yīng)施恩懷柔了。只是……”高鍔身死后蕭尚醴一心在與北漢之戰(zhàn)上,不想天意不許,大宗師橫空出世,北漢與中原的一戰(zhàn)被推后數(shù)十年,方壽年又猝然死去。蕭尚醴無處卸力,處事時便有些失了輕重。蕭尚醴也知道,他繼位以來竭力于朝政,朝乾夕惕,所憑的無非是一口氣,一個執(zhí)念。他要爭一口氣,要讓周天子的血脈成為中原共主,要比他父皇英明百倍,且不可以有一點疏忽紕漏,但母親死時,那口氣就開始xiele,北漢與中原不能開戰(zhàn),那口氣用盡,后繼無力。再到逾郎送濡兒入宮,到今日蕭醍死諫,讓他看到這皇位終于把他變成如父皇一般的人,他只覺極為疲倦,仿佛十年間用盡了心血,十年的疲倦一夕之間涌上心頭。一個已疲倦不堪的人是不能再坐在帝位上的。第115章楚帝與皇后一夜長談,次日朝會,立素王蕭醍為太子。令宗伯?dāng)M定佳期,為太子加冠、大婚。常人之子弱冠之年而加冠,帝王家之子卻不必非要滿二十。加冠才是成人,成人才能處政,蕭尚醴便是十七歲為太子時行冠禮,之后大婚。大楚威鳳九年二月,太子蕭醍年十六,娶吳王同胞姐、嘉陵郡主田氏為妃。三月,楚帝禪位于太子,其時楚帝年二十七,朝臣驚悚,以陛下春秋鼎盛,因何禪讓為由三奏請,太子更是長跪于殿外,請求天子收回成命。